翠翠:……
“媽媽你為什麼不說話呀?”
她歪著頭,好奇地看著翠翠。
小眼神繼續催促翠翠回答。
翠翠翻了個白眼:“因為不想搭理你啊。”
小東西,還質問上了。
八月登時扁起嘴邊,泫然欲泣的小模樣。
翠翠斜眼:“咋地,咋地,要流貓尿了?”
“哼~~~~”
眼淚花子秒收,收回去後氣呼呼地瞪翠翠:“媽媽你偏心眼兒~~~我要告訴奶奶~~~”
翠翠叉腰冷笑:“對啊,我偏心乖的。”
小家夥被氣得小臉通紅。
就在她快要真哭時,翠翠一把揪住小孩兒的衣領,拍拍奶嘟嘟的臉頰,軟下聲兒問:“小氣鬼,羞羞臉!”
“才沒有,沒有小氣。”
小孩兒就是覺得媽媽誇自己沒有誇姐姐的好!
她雖說不清楚,但隱約能感覺到“敷衍”。
翠翠也是意識到了,才會凶她兩句又哄她。
“好,我們月月不小氣,是媽媽理解錯了,媽媽跟你說對不起。但你也不能冤枉媽媽啊,媽媽哪裡偏心了,對你和姐姐的愛都是一樣的,你這樣說,媽媽會傷心的!”
翠翠佯裝難過。
小團子和大團子都嚇到了,圍過來抱著她。
糯聲糯氣的撒嬌,安慰。
“好了好了,媽媽心情好了,已經不傷心了。初七八月,把帽子戴上,咱們準備出發咯!”
“出發——”
翠翠帶著倆孩子去了最近的照相館。
這時候的照相館也是國營的。
在五分錢可以買一斤蘿卜,兩毛五能買一斤上好黃瓜魚的年代,照相顯然是奢侈的,一寸黑白照就要五六毛,上色的彩照還要貴上好幾倍,若是放大點,就更貴了。
不僅貴,拿到的時間門還很長,一般都要等十天半個月。
剛來京市時,一家四口前來拍了幾張,老板對顏值超高的一家人印象很深刻。
見到母女仨人,他還自來熟地問了下章渝州怎麼沒來,心裡暗暗嘀咕,難道家庭破碎,男的離婚了?
“他啊,今天上班呢。”
老板哦一聲:“看我這記性,忘了今天是工作日了。”
“同誌,今天想照幾張,怎麼個照法?”
翠翠:“她倆一人單獨照一張,再來一張合照,都洗三份。”
“成,你挑挑看要哪個背景圖?”
如今照相館的背景圖幾乎沒什麼新意。
□□、天壇祈年殿、公園白塔、十大建築、自然風光、中式園林建築等布景在這時候都比較常見。新穎一點的就是各種花卉,各式大橋和輪船。
翠翠直接讓孩子選自己喜歡的。
八月挑選了輪船飛機大炮的背景,初七則是挑了兩處自然風光。
從挑圖就能看出月月自從換到詠柳街上學後,開始有自己的喜好了。
若換成以前,她肯定會說“姐姐選什麼,我就選什麼。”
翠翠摸著下巴,想著兩小孩兒愈漸分明的性格,不知怎地,思緒飛到了認親宴上。
認親宴時,陳老師和她丈夫就坐在大首長右下首那桌。
顯然,陳老師一家在大首長心裡是很有地位的。
那麼——
突然搞這麼一個培訓班還讓章八月這麼小的孩子入讀,就很值得玩味!
翠翠這段時間門沒少關心兩個孩子的功課。
暫時而言,兩個孩子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一直想不通培訓班存在的目的,但驚覺孩子變化的這一刻,恍若一道電光照亮了她混沌的的腦子,她隱約猜到了他們的意圖。
這是見自己不受控,就想培養她的孩子呢。
翠翠撇嘴,暗罵一聲老謀深算!
“媽媽!”
“媽媽你不拍嗎?”
翠翠從發呆中回過神,勾起唇搖搖頭:“不拍,今天給你和妹妹照,我下次和爸爸一起照,不然咱們仨丟下爸爸一個,他會哭的。”
“會嗎?”
初七瞪圓了眼睛,她還沒見爸爸哭的樣子呢。
難道爸爸害羞,都偷偷躲在臥室裡哭嗎?
翠翠一本正經道:“會!”
“好吧,那我跟妹妹照。”
小丫頭抿抿嘴,失望溢於言表。
兩人照相都中規中矩的,單人照初七捧著一束假花,兩個酒窩淺淺掛著;
八月雙手叉腰,囂張又可愛地抬起下巴。
合照則是兩人手牽著手,看著鏡頭傻笑。
“一套兩寸的,一套放大。”翠翠指著牆上掛著的那些照片比了比,“比這個尺寸再大一點,大的那套加上相框。”
“再給我拿一本相簿,一共多少錢?”
清脆的算盤珠子聲兒響起。
“相片加相框總共六塊八毛,相簿你要哪種?這種便宜一點,能放二十五張左右。這個則貴一些,尺寸也大一點,可以放三十五到四十。”
兩種相簿外形其實是一樣的,隻是尺寸和封麵材質有些微差彆。
翠翠幾乎沒有考慮便選擇了第二本。
“六塊八加四塊九,十一塊七毛。”
翠翠付錢,老板開了張收條。
“十天後來取。”收條便是下次取照片的憑證。
“好。”
翠翠將收條疊好,塞進相簿,牽著兩個小孩兒慢慢往外走。
沒走幾步,似乎有人叫她。
翠翠回頭看,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同誌,她也牽著一個孩子。
翠翠立馬認出這是大寶小寶的同學,似乎姓孫。
“孫秀越,你跟你媽媽也來逛街啊?”大寶熱情地跟對麵的小姑娘打招呼。
原來叫孫秀越啊!
翠翠忙牽起笑容,泰然大方道:“秀越媽媽,你們去供銷社了啊?”
孫秀越媽媽點頭:“對呀,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啊?”
翠翠指著身後不遠處的照相館:“呐,帶她倆照相。”
大人聊大人的,仨小孩也聊上了。
孫秀越內向靦腆。
在學校時就很少說話,老師抽她回答問題,她還沒站起來臉就紅成了蘋果狀。
每次說話聲音小得跟蚊子差不多。還好初七姐妹倆主動和她做朋友,如今她依然靦腆,但對著初七和八月說話已經很順溜了。
還會跟八月吐槽爸爸媽媽。
這不,小丫頭正在跟小夥伴抱怨媽媽買了她最不愛吃的青椒。
八月對此深有同感,小腦袋狂點:“秀越姐姐,是不是所有的媽媽都這樣啊,我媽媽也會買我們不喜歡的洋蔥,哎~~~~”
一旁聊天卻沒錯過小閨女說話的翠翠:……
“對了,大寶媽,陳老師說寒假也能上學的消息你聽說了吧,你怎麼看?”
翠翠誠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啊,寒假不放假嗎?”
“哎呀,原來你不知道的啊?陳老師說看家長們的意思,如果不放假,孩子們的課就上到臘月二十五,如果放假的話,下個禮拜就可以開始了。我是想,孩子年齡都不大,放個假應該影響不了什麼吧,你覺得呢?”
“無所謂,看大家吧。”
“……”
秀越媽媽表情無語。
翠翠看得出來她是希望自己給個準話,不過她對孩子要不要去上學這件事的確沒太多想法。
“秀越媽媽,上學的是孩子們,不若問問她們的意見。若是她們覺得待在學校開心,那就上到臘月二十五。”
孫秀越聞言,思索片刻。
“對,得問孩子本人。”
秀越自從到陳老師那兒以後人比從前開朗了許多,還交到了朋友,家裡的爺爺奶奶爸爸都很高興。
孫秀越媽媽呢,對孩子要求沒有爺爺奶奶那樣高,就怕陳老師的教學強度讓孩子適應不了,這才想讓孩子像彆的小朋友那樣擁有寒暑假。
隻是若隻有秀越提前放假,她又要擔心進度不一樣,女兒會落下課程。
便想著跟其他家長通通氣,最好大家都不上。
沒想到遇著的第一個人——虞翠翠提出讓孩子自己決定!!!
她看虞翠翠的兩個孩子又陽光又活潑,心裡認可對方帶娃很有一套。
孫秀越輕易就采納了翠翠的意見。
“大寶媽,那我們回去了啊。”
翠翠:“再見。”
大寶&小寶:“孫秀越/秀越姐姐,再見~~~~”
“大寶小寶再見。”
孫秀越揮舞著小胳膊,笑得非常靦腆。
問孩子的結果便是寒假繼續上課。
不過隻上下午的半天,文化課不講了,全是動手的實操課。
初七兩人對上課充滿了熱情。
每天不用翠翠叫,隻要聽到客廳掛鐘敲響,便催翠翠出門,活脫脫卷王附體,還一卷就卷倆。
她倆這麼小就開卷,弄得隔壁聶宣幾個更不敢懈怠了。
一時間門,翠翠恍惚有種聶家即將出幾個狀元的錯覺。
很快,年關將至,初七八月剛放假,公安局給幾個小家夥的表彰也到了。
參與的幾個孩子每人發了五十塊獎金,一個寫著“好好學習、發憤圖強”的筆記本,還有一張錦旗。
上麵是大首長親筆寫的“強國少年”。
聶紹祺當即將錦旗掛在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不管誰一進門,第一眼便是正前方的“強國少年”。
小的幾個誌得意滿,圍著錦旗跑來跑去,一副小英雄樣兒。
反倒是聶宣聶霄,聽家裡人誇得天花亂墜,耳根子紅得滴血,目光閃來閃去都沒好意思看錦旗。
明明是被誇獎了,可就是有種尷尬到摳腳的感覺。
渾身不自在。
兩人這扭扭捏捏的樣子逗得大夥兒哄堂大笑。
聶渝霜:“媽你瞧,害臊了!”
“姑——”
“行行行,姑不笑你們。”
聶渝霜揶揄完侄子,扭頭看倪軻兄妹倆。
手一伸:“你倆還小,獎金由媽媽幫你們保管,要用時媽媽再給你們,免得掉哪兒。”
倪歡一聽這話,小眼神警惕。
把錢往衣兜裡一塞,立馬跑遠躲到聶紹祺身後。
小心翼翼探出腦袋來,道:“不要,每次你都這樣講,但我們要用錢時媽媽你總是找借口不給我們。”
“……”
聶渝霜愣了愣:“不就這一次嗎?哪來的每次,還有我什麼時候不給你們了?”
有這事兒?
倪歡掰著手指頭控訴:“去年過年,前年過年,大前年過年……每年你都說幫我們保管,然後就不給我們了,人家想要鋼筆你都不讓買,還說小孩子用不著。”
“就是,拿了我倆的紅包,我想買籃球你也不給我買。”
倪軻也站出來指證親媽的過分。
還拉聶紹祺做裁判。
“姥姥姥爺你們評評理,是不是我媽做得不對?”
被迫參與這場辯論的聶紹祺:“……”
“媽媽,姥爺也覺得你過分,他都不好意思說你了。”
聶紹祺還沒想好怎麼解決他們的糾紛,他的好外孫就自顧自下了結論。
還怪模怪樣地歎了聲氣,道:“哎,過去的就不說了,誰讓你是媽媽家裡你最大呢。”
所有人:“……”
聶渝霜直接被氣笑了。
“倪軻!錢是你的膽是吧,敢跟老娘對著乾了?”
“媽彆激動,你還懷著弟弟妹妹呢。”
聶渝霜:“……”
翠翠被母子仨人你來我往揭短的樣子逗樂了,可惜沒樂一會兒呢,笑容便僵在嘴角。
因為——
“媽媽,我和月月沒有新年紅包嗎?”
“是不是你也幫我們保管了?”
“你會像姑姑不給歡歡姐姐、小軻哥哥那樣,也不給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