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著若嫻的人, 不是旁人,正是三福晉的哥哥興晟。
若嫻聽外頭的人報了名,便側臉看向身邊的挽洛, 她三年不曾在外頭露麵,還是打七月起, 才往宮裡頭去,給皇太後和德妃請安。
三福晉董佳氏在宮裡頭被磨搓, 她倒是有所耳聞,可董佳府在宮外, 她卻不是很清楚。
挽洛咬著牙回道:“回主子的話, 董佳府早兩年就出京去了,外頭這位,董佳府三爺, 約莫是要今歲進京科舉,沒走。”
若嫻才進宮那當口,四兄弟想方設法的也見不著妹妹,有氣性了, 就跑董佳府門口撒氣去, 京城裡都見怪不怪了。
董佳府倒是尋著機會, 把那些個留下的證據收集收集,想要到皇上跟前告禦狀的, 沒得董佳府出的三阿哥福晉, 烏拉那拉府出的四阿哥福晉, 結果見天被烏拉那拉府欺負的道理。
隻可惜, 等董佳府收集好證據的時候,三福晉已經犯了事兒,在皇太後跟前都留了名。
他們府裡的禦狀倒是告得容易,沒怎麼遭罪,就遞到康熙爺跟前去了,自然,這裡頭少不得四爺高抬貴手。
待這折子送到康熙爺手裡,正是康熙爺心疼三阿哥日後成了個瘸子的時候,大選進來的董佳氏不安份,一家子也是不安份的,人還在阿哥所住著呢,就想著擺皇家老丈人的譜,康熙爺一腔怒火正沒地方出,可不就找到她們府上去了。
這三年裡頭,皇太後心疼孫子,就要磨搓三福晉一回;康熙爺心疼兒子,就要把董佳府提溜出來一回,都已經成了宮裡心照不宣的秘密。
董佳府沒一年,就被踹出京城去了,便是才出京的那一年,也沒少受擠兌,尤其離了京城這地界,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哪個不是看著風向下菜碟的。
因此,董佳府這幾年就像是祖墳壞了風水一樣的,處處倒黴,十件事情裡頭,得有十一件是不順心的。
這位董佳府的三爺懷念京裡紈絝日子,便謊稱要進京科舉,重振門楣,拿了銀子就往京裡來了。
科舉沒中不說,銀子也用得差不多了,偏他不想回地方上頭去,便想儘辦法留在京裡不走。
董佳府也不隻他一個人精,怎麼可能全府上下吃糠咽菜的,供著他一個人在京城花天酒地,因而斷了他銀子的來路,不信他不回去。
董佳三爺原還想要從妹妹那裡淘換些銀子,可如今三阿哥還住在阿哥所呢,他有什麼門路能進去?
從前三阿哥還沒事出宮溜溜,如今腿瘸了,哪裡還能出宮來丟人現眼。
就在董家三爺走投無路的當口,可巧就瞧見四阿哥府的馬車了,再瞧那海棠粉妝花緞子,認出若嫻在裡頭坐著。
董家三爺當初也是吃了不少烏拉那拉府虧的,馬兒栓在外頭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被人把韁繩弄斷了,大街上一跑,不曾傷著人,卻毀了不少攤子,那些個賠損的銀子,都不知道出了多少。
董家三爺計上心來,覺著從前烏拉那拉府四個臭小子能乾的,他也一樣能乾,沒得隻許烏拉那拉府誆騙他銀子,不許他往回找補的。
這麼一想,董家三爺鬼使神差的就站在了若嫻的馬車跟前,還一本正經的說起當年的事情來,自然是顛倒黑白說了的。
“四福晉,當初我妹妹也是同四福晉一道入宮的,四福晉如今風光,我們卻連親妹妹都見不得了,四福晉難道就不覺得虧欠我們董佳府的?”董佳三爺覺得自己此刻必然是大義凜然,極有英雄氣概的。
挽洛要撩了簾子罵人,卻被若嫻給攔了,若嫻隔著簾子問:“董佳三爺覺得,要如何彌補了才好?”
若嫻一管聲音清雅醉人,董佳三爺飄乎乎的就道:“怎麼也要賠了一百兩才成。”
莫說是挽洛,便是一向好性的白茶都生了怒,低聲與若嫻道:“主子,彆理會他,如今董佳府拿著的月俸一個月怕最多隻有五兩,他倒是敢張這個口了。”
地方上自然比不得京裡,董佳老爺又是萬歲爺親自一貶再貶的,一個月能有五兩銀子,那都是燒高香了。
若嫻安安靜靜的坐著,微微一笑,撩開簾兒,吩咐道:“給董佳三爺一百兩銀票。”
董佳三爺愣了神,眼珠子都瞧呆了,隻見馬車裡頭的若嫻,帶著淺淺的笑容,溫柔的好像月宮裡的玉兔,一張圓圓的臉,福氣滿滿,觀之可親,隻瞧一眼,就恨不能按在懷裡好好揉一揉!
挽洛不高興著,自然不肯給,白茶一眼瞧見外頭董佳三爺的癡呆樣兒,哪兒敢再讓若嫻與他多說一句話,雖不情願,但還是拿了張百兩的銀票出來,自己親自送出去,趕緊打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