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個溫柔的女子,是她,也不是她。
胤禛的一句話,讓她突然間清醒了一分。
她之所以敢這麼折騰,是因為她知道,她命長著,沒那麼容易死,這剛哪兒跟哪兒?四爺才十七,離著將來登大位遠著,而烏拉那拉氏是做了皇後的。
至於若嫻的第一個孩子,是在康熙三十六年生的,那個胤禛的嫡長子,並沒有活下來,八歲的時候死了。
她仿佛還記得,當時若嫻心如死灰的樣子,從那個時候起,若嫻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隻她強撐著,仍舊替胤禛打理著後宅的事兒。
若嫻看著銅鏡中的圓福臉,回想這幾年經曆的事情,好像從一開始就不一樣了。
真正的若嫻,本應該是十三歲才入宮的,四阿哥出宮立府也不是這棟宅子,甚至她與四阿哥的感情,她若記得沒錯的話,上一世,四阿哥對若嫻從來都隻有麵子情份,隻若嫻癡心一片,為了四阿哥命都能不要。
所以,有些東西變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也會在某個不經意間,就像三年前被三福晉下毒一樣,一不小心就丟了命。
這個認知讓若嫻緊緊摳住了水雲紋妝台,所以一切都是未知之數,也許今日五福晉下的不是腹瀉粉,而是旁的什麼,說不得她立時就沒了命。
若嫻額頭一片沁涼,整個人都不好了。
後怕一點點的從心底裡蔓延出來。
她的身子調養的差不多了,胤禛與她同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兩個人可以要孩子了。
但今個兒這番折騰,要調養過來,少說也得十來日。
她可勁兒折騰,是心底裡認定了自己死不了,也根本沒想過這兩年能有了孩子。
但並不是這樣的。
她進宮的日子變了,跟胤禛相處的時間多了三年,三年能改變太多事情了……
張德勝從正院跑到練武場上,壓低了聲兒跟蘇培盛說了幾句。
胤禛還舞著劍呢,就聽蘇培盛驚呼的聲音:“你瞧清楚了?福晉在哭?”
蘇培盛一揚聲,把張德勝嚇得一激靈,心想說,沒說小福晉在哭啊,可眼瞧著四爺舞劍的動作停了下來,立刻順著話茬道:“可不是?白茶說,福晉坐在妝台前哭了好半晌了,一句話也不說,就吧嗒吧嗒掉眼淚。”
張德勝話音才落了地,胤禛已經將劍扔給了蘇培盛。
好麼,寒光泠泠的劍,衝著蘇培盛就過來了,得虧著一直注意著四貝勒爺這頭呢,不然還不得被劍戳死在這兒。
胤禛長腿一伸,就往正院方向去,氣衝衝的。
明明這就是他該生氣的事兒。
哪個阿哥福晉不是千方百計的調理身子,求了方子,想要早日誕下嫡子來?
偏她一次次的作踐,可不就是不想給他生孩子?
她有什麼可哭的!
胤禛越想越心急,等人跑起來,才想著,若嫻一整日不曾好好吃東西了,他方才隻讓她喝了一小碗稀米粥。
這會兒定然餓了。
若嫻為著自己生熬了半晚上,都是為著能替他添籌碼,她求得什麼?她想要對付了直郡王福晉和五福晉,有的是法子,用不著這麼磨搓自己個兒。
所以若嫻做這一切,是為著他。
而他方才還罵了她。
太該死了。
不是她蠢,是他蠢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