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給晏昭燒香,晏昭也不吃鬼魂,可他還是清醒地存在著,甚至感覺不到饑餓。
僅憑一腔執念,就夠他永存於世。
隻是當下,看著容與吃得歡暢,晏昭也感到一絲久違的饑腸轆轆,好似從此刻真正活了過來,不
再是從前那具行屍走肉
雖然他早就死了。
晏昭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腹部,胃空脹得難受,他沒有表露出來。他已經見到了他的執念,所以執
念不再如從前那樣深刻強烈,他也不再無堅不摧。
容與埋頭吃飯,似不經意道:“明天我出去, 也給你燒柱香。你現在有名字了,也有給你祭拜的
人了。隻是墓碑上不能刻亡夫晏昭之墓,隻能刻晏昭之 墓,誰讓你不肯與我拜堂?
晏昭一怔,繼而掩唇微笑。
吃飽喝足後,容與總算記起來卸妝。
屋裡正好有一麵鏡子, 容與坐下就開始卸頭飾。要說溫意初是個男人,胡家卻將他打扮成新娘子
下葬,這不是侮辱人麼?
鏡子裡這張臉確實嬌豔無比。溫意初本就白皙俊秀,塗上脂粉抹完胭脂,套上羅裙戴完首飾,看
上去完全是個漂亮姑娘,無違和感。
胡偉就曾這麼調戲過他:“溫小官 人貌若好女,何必執著讀書考取功名?你這十年寒窗苦還可能
名落孫山,不如一朝嫁進我胡家為妾,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被溫意初氣得當場趕出書院:“道不同不相為謀!‘
容與端詳鏡子裡這張臉:溫意初這人不錯。
血玉鐲震驚:你竟然不覺得他相貌平平了?
要知道氣運之子的容貌都不差,大魔王卻看誰都長得一般, 普通人估計都入不了他的眼。
容與:我有說他臉不錯?
血玉鐲: 是哪兒不錯?
容與:他的價值在於才德,心懷天下又驚才絕豔之人,豈可用容貌評判輕辱。
血玉鐲不可置信:天呐,你竟然也不會隻看臉,開始關注內在美了嗎?
這話竟然是大魔王說出來的。這是近朱者赤,被主神大人感化熏陶了嗎?
今天的大魔王開始崩人設了!
容與: ?在你眼裡我是這麼膚淺的魔嗎?
難道不是嗎?
血玉鐲腹誹,可不敢說出來:那你怎麼看待,胡偉對溫意初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不如一朝為妾享榮華這件事?
容與:燕雀安知鴻鴿之誌。
血玉鐲驚了,大魔王竟有如此高的思想覺悟!這境界對大魔王來說可太難得了!
血玉鐲:那讓你來選,你是選寒窗苦讀還是榮華富貴?
容與:那還用問?當然是榮華富貴。
血玉鐲:
行,大魔王還是那個大魔王。
容與:不過我是不可能當妾的,也就進了胡家後搞得他家破人亡再霸占他所有家產這樣。
血玉鐲:
行,大魔王人設維持得死死的。
血玉鐲:你這大魔王也真奇怪,我一會兒覺得你三觀正, 一 會兒覺得你三觀不就,亦正亦
邪的。
容與:嗤。
血玉鐲:你笑什麼? ? ?
容與:你這小鐲子彆聽到個詞就亂用。三觀指的是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我連生活的世界、
生來的種族、過去的經曆都和你不一樣,原本就不可能與你三觀相同,何來正不正。正確與否難道是
你規定的?你被凡人那套洗腦了?
血玉鐲: 人哪套?
容與拆著首飾:有些凡人呢就很自負,覺得世上隻有三觀正和三觀不正兩種人,和他-樣就是正
確,和他不一樣就是錯誤。好像根本不知道三觀不同這個詞。天底下千千萬萬人,觀念不同的人多了
去了,永遠都不可能達成統- -,誰有資格說自己就是正確答案,其他人都是錯誤的?
血玉鐲:好像有點道理。
容與:自己都未必是正確答案,又憑什麼認定彆人不正確呢?溫意初能十年寒窗想為民請命,能
教書育人不收一個子兒,能多管閒事到為了給一個民女討公道被衙門打,那些鄉民在他被害死時保持
沉默他想的不是恨,而是愧疚沒能拯救他們。打死我也做不出這些事,我也不會說這些事是錯誤的。
我尚且能尊重與我三觀不同者,有的人卻不能尊重彆人,不允許出現和他不同的聲音。那些人不是比
我還狂妄自負嗎?
血玉獨精神恍惚。
它這是被大魔王反向一頓輸出了嗎
容與:怎麼不說話了?
血玉鐲:讓我緩緩,我三觀受到了衝擊
容與:彆這麼容易改啊,像我一樣堅守本心不好嗎?你就是說我一-萬次三觀不正,我也不會擁有那些美德的。我一個魔要是跟神和人-樣,我真是背叛魔族。
血玉鐲:謝謝,好多了。
它又堅定下來了。
血玉鐲默默記筆記:我懂了。三觀是很私人的東西,找到誌同道合的最好,找不到也不用強求說
服彆人。不可以自己為標杆肆意指責他人,不必以他人為準則輕易動搖自己
沒人搭理它。
血玉鐲:大魔王,你怎麼也不說話了?
你這樣會搞得我很尷尬!
容與蹙眉:“嘶, 頭發被頭飾勾到了,晏昭,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