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人4(1 / 2)

晏昭聞言走到他身後。容與幾次拽不下來, 乾脆靠蠻力扯,扯得頭皮生疼都沒拿下來。

晏昭低聲:“彆動。”

容與放下手:“你來你來。”

勾住頭發的是一把插梳,梳齒和發絲打結, 被容與這麼一通生拉硬拽, 纏得更死。晏昭耐心要好得多,動作輕柔地將發絲跟梳齒一綹綹分開, 小心翼翼的, 沒有弄斷一根頭發。

他將梳子取下來,梳齒間還纏繞著幾縷頭發,是容與原先扯斷的。

晏昭將梳子上那些頭發都拿下來,解開結彙成一縷,又剪下自己的烏發,兩股青絲纏繞交結。

容與問:“你乾什麼呢?”

“青絲,為情絲。”晏昭低頭,認真纏繞著頭發,“結發,為夫妻。”

這也是新婚洞房時的習俗。新人各自剪下一縷烏發, 纏繞在一起好好保存,意為結發同心、永不分離。待到白頭偕老, 一頭青絲成華發,再翻出當年結親時的烏發,便是真正同舟共濟, 攜手一生。

容與眼見他將那兩縷頭發編好裝進荷包:“咱們都還沒成親呢,怎麼就直接結發了?這不清不楚的,還是扔了吧。”

晏昭迅速將荷包藏好,微微搖頭。

不能扔。

他想和他,永不分離。

容與也就是嚇唬他, 那荷包當著他的麵被塞到枕頭底下,真要扔還不是一伸手的事兒。

“行,結完發,可以入洞房了。”

按理說還有個喝交杯酒的儀式,不過連拜堂都省了,合巹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容與起身,一頭烏發散落著,去解領子上的盤扣。他可沒有女裝的癖好。

扣子一解,肩膀與鎖骨就露出來了。晏昭跟被燙到眼似的,迅速背過身。

容與聲音傳過來:“你轉過去乾嘛?還不過來幫我把後麵扣子解開。”

晏昭慌張道:“這,於禮不合。”

他們還未成親,這樣太唐突。

容與不耐煩在催:“搶親的事兒都乾了還裝正鬼君子?快點兒的。”

晏昭無言以對。

鬼王大人深呼吸幾口,儘管他也沒氣兒,這個動作倒也能讓他平靜些許。等他做足心理準備,再一轉頭,觸目便是青年雪白光滑的後背。

晏昭:“!!!”

容與素來是衣來伸手。現代衣服設計得那麼簡便,他早晨起不來的時候,還會閉著眼讓枕邊人幫忙穿衣。古代的衣服樣式繁複,有法術的時候就用法術搞定,沒法術就……召喚主神伺候。

容與使喚起主神來是得心應手,相處了幾輩子,早就熟稔至極,叫他幫忙解個衣扣怎麼了?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勁兒。

可憐這輩子的鬼王大人卻是純情無比,又不敢拒絕容與,紅著臉去解扣子時手都在抖。

容與背對著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你怎麼那麼慢,動作這麼僵硬,你是鬼魂不是僵屍吧?”

晏昭輕聲問:“你為何,脫褻衣?”

脫掉外頭一層紅裙也就罷了,裡麵這層白色褻衣本就是睡覺用的。容與一並脫了,大片肌膚裸.露在外,晏昭垂眼不敢看,顫巍巍地去解衣扣。

容與:“哦,我習慣裸睡,不僅會脫褻衣,還會脫褻褲。”

晏昭手又一抖,再次解扣失敗。

血玉鐲:你又胡說八道,你上個世界還對主神大人說沒裸睡習慣呢。

那會兒大魔王霸占主神大人臥房,主神大人還擔心大魔王沒穿衣服,不敢掀開被子把他趕出房間。糾結半天,大魔王其實是穿了褲子的。

容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問題?

血玉鐲:……沒問題。

晏昭慢騰騰地解開最後一粒扣子,大紅上襖徹底落在地上。容與利落地脫掉下裙,將被褥上那些紅棗花生都拂到床尾,掀開被子鑽進被窩。

晏昭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還好,沒真脫褻褲。

容與剛掀開被子,就看見鋪在床正中一方雪白的元帕。

他將帕子拎起來:“你知道這是乾什麼用的?”

晏昭如實回答:“不知。”

一切布置他都是按照當今人家的婚禮還原的。布置的時候他想,彆的新娘子有的,他的心上人也得有,不能有半點兒遺漏。

容與手一鬆,吹了口氣,糊他臉上:“新婚夜檢驗女子落紅的。”

“……”

晏昭手忙腳亂地取下來,立刻燒了那帕子,臉紅得要滴血。

他轉身匆匆道:“你在這兒,安歇。我,回去睡。”

容與轉頭:“你回哪兒?”

“回棺材。”新房是臨時布置,他這千年一直都是睡在棺材裡。

“好好的大婚日子,不跟我拜堂,新婚夜還要讓我獨守空房。”容與冷笑,“你是在羞辱我嗎?”

晏昭腳步一頓,轉回身:“不是。”

“那就回來。”

晏昭默默走回來。

“上床。”

晏昭照做。

“躺下。”

晏昭掀開被子躺進被窩。

“抱我。”

晏昭遲疑一瞬:“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不要。”

“……”

晏昭無奈,輕輕抱住他。

普通鬼魂是沒有實體的,遇見人會穿過他們,人也看不見它們。但有點修行的鬼都可以顯形觸碰到人體,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鬨鬼傳聞。

像晏昭這樣的千年鬼王,早就可以凝出實體,在太陽底下生活。

可他這千年,都沒有踏出墳墓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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