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列入魔王生涯裡最恥辱的時刻。
楚琢倒不會為此嘲笑他——這也太不是人了。
楚琢語氣裡是濃濃的關心:“一天沒吃東西肯定餓了,孤讓人去準備膳食。”
容與轉頭望向窗外,天色已近黃昏:“都一天了嗎?”
“嗯,我們……鬨了半天,你又睡了半天。”
容與頷首,平靜道:“哦,難怪我餓暈了。”
他著重強調“餓暈”二字。
他是餓暈的,不是被做暈的!
楚琢差點笑出聲,然後覺得自己不能這麼沒良心,趕緊忍住了。
“是是是,都是孤的不是,竟然沒照顧好我們小蓮花的胃。”楚琢認錯態度良好,複又確認一遍,“真沒哪裡難受吧?”
容與暈過去的時候太醫就已經來過了,確定沒什麼問題,純屬體力不支。楚琢不放心,自己又問了一遍。
容與看他:“要真有難受的地方,你能解決麼?”
楚琢心一緊,還真有不舒服的地方?
“說吧,孤都能解決。”還有整個太醫院一起解決,解決不了就解決太醫院。
暴君的遷怒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容與說:“看見你就難受,你自行解決吧。”
楚琢:“……”
今天的暴君,是自暴自棄的暴君。
_
晚膳很快做好被呈上來,是一碗雞肉粥。容與的身體不適合吃太油膩葷腥的東西,這對於不愛吃素的大魔王無異於又一種折磨。
楚琢端著熱氣騰騰的粥碗,舀一勺粥放嘴邊吹了吹熱氣,喂給容與。
容與極其自然地張開嘴。
在容與手沒拆繃帶之前,楚琢一直都是這麼喂他的,動作已經很熟練。
碗裡的雞肉很快一掃而空,粥用了小半碗,容與就彆過頭:“不吃了。”
楚琢凝眉:“怎麼了?不好吃?”
容與的食量他知道,不至於這就吃不下。
“不想吃。”
“那再讓廚房給你做點兒?”
“不要。”
“不是你說餓的嗎?”楚琢失笑,“這就不吃了?”
容與沒說話,側臉被掩藏在烏發下。
楚琢覺得不對勁,將人肩膀扳過來,發現人麵無血色,明顯是不太舒服的模樣。
他麵色立刻緊張起來,低沉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容與低著頭,不情不願地指了指胃。
楚琢扭頭便吼:“傳太醫!”
……
太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檢查完說是容與本身就有胃病,又長期不用早膳,今天還餓了一整天,就胃病發作了。
說嚴重也不是特彆嚴重,要是一日三餐精心調養,就不容易再發作。太醫說了一堆,最後開了個中藥方就走了。
容與聽著那些中藥名,想到苦澀得難以下咽的滋味,整隻魔都喪失了活力。
容與:下回的氣運之子可千萬彆再是隻藥罐子了,你是在要我命。
血玉鐲:我也剛複活呢,看了半天馬賽克,真絕。你們就不能把事情留到晚上乾嗎?
楚琢讓太醫退下,轉頭就板起臉教訓容與:“以後不能再睡懶覺錯過早膳了,孤什麼時候醒你就什麼時候醒,要養成早睡早起準時三餐的好習慣。”
容與憤怒道:“你還不如殺了我!”
楚琢說:“孤可舍不得。”
“那你就自殺。”
“孤就是死了,變成鬼魂,也得監督你好好吃飯。”
“……”滾!
那個“滾”字沒說出口。容與突然想起上個世界的晏昭。那三年裡,晏昭經常親自下廚給他做飯。也隻有晏昭做的早飯,能讓容與抵抗被窩的挽留,大早上起來乖乖吃飯。
容與說:“可以,除非你親自給我做。”
讓九五之尊為他洗手作羹湯,容與是天底下唯一一個敢這麼講話的。
楚琢不假思索道:“行。”
“對了,今晚還得再喝藥。”
容與:“我不可以了!你還是殺了我吧!”
容與再怎麼抗議,黑糊糊的中藥還是熬了上來。楚琢將中藥放到桌上,等它稍微涼些。
折騰了這麼久,楚琢到現在還沒用晚膳。他不放心離開容與,在容與麵前享用大餐又太殘忍,便沒有浪費容與用剩下的大半碗白粥,端起來吃了,也不算浪費。
冷掉的白粥並不好吃,還沒有一塊雞肉,楚琢卻吃得津津有味。
容與看不過去:“這都涼透了,你是想和我一樣得胃病嗎?不然這苦藥分你喝一半?”
“孤身子沒你弱,彆擔心。”楚琢問,“胃還難受麼?把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扯淡吧,一個心臟病人也配說這話。
楚琢對自己的身體完全不上心,他隻擔心容與。
容與見楚琢眉頭化不開的結,輕歎一聲,豁出去了。
他皺著眉,端起桌上的藥碗,仰頭一飲而儘,把空碗放回去:“喝完了。”
楚琢驚訝:“這回怎麼這麼聽話?”
“是啊,我聽話了,您就彆操心了。”容與沒好氣道,“難喝死了。”
楚琢鬆了口氣,眉眼舒展開:“小蓮花總算知道體恤自己身體了?”
容與:“嗬。”
他可不是體恤自己。
隻是……
不能總叫心臟病人心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