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匪說話耽擱了一些時間,等程見煙拖著有些沉重的身軀回到家裡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今天事情有些多,她是真的覺得疲憊,兩條小腿都像灌了鉛一樣的沉。
就連棉襖難得主動湊上來撒嬌,她都沒什麼精神去回應了。
不過,程見煙還是蹲下來揉了揉貓咪的大臉,又在棉襖翻騰的時候安慰似地撓了撓她粉粉白白的肚皮。
無聲的和懶貓玩兒了一會兒,她起身給她換了乾淨的水和貓糧,才走去衛生間仔仔細細地洗手。
冷色的燈光下,程見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在做工粗糙又厚實的黑框眼鏡下,鏡子裡是一張十分平凡的臉。
沒有造型的短發在經過一天的折騰後有些亂糟糟,刻意塗著深色粉底液的臉幾乎是土色的,沒有精神,木訥,眼睛裡也無半分光彩。
顯得風塵仆仆,就是那種被生活摧殘的社畜模樣。
也是她……剛剛出現在季匪麵前的模樣。
程見煙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拿下眼鏡,她動作有些急切的粗魯,幾乎是把這個‘裝飾物’扔在一旁的。
隨後就著還沒有擰上的水龍頭掬了一捧清水,胡亂撲在了臉上。
用洗麵奶洗了兩遍臉,清水變濁,才把臉上的東西全都洗下去。
程見煙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鏡子裡的臉猶如出水芙蓉。
沒了那愚蠢的鏡框遮擋住那雙本來明媚的狐狸眼,她整個人都顯得生動了起來。
程見煙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但她同樣知道,這份漂亮不能展現出來。
因為在一些人眼裡,這是罪惡的,是不被允許的。
很可笑的想法,但這古板守舊的行為卻真切的發生在二十一世紀,新時代的社會上。
程見煙摁了摁太陽穴,強迫自己不要就著這個事情延伸思維。
她目光落在放在洗手台的牙刷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來刷牙了。
因為要解決季易和俞秦打架的事情,她忙得連晚飯都沒在學校的食堂吃。
其實本來也可以自己做的,程見煙沒什麼愛好,但一手廚藝還算好,隻是現在太晚……她也懶了。
洗漱過後,程見煙換了睡衣直接準備睡覺。
躺在床上,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大腦紊亂,手腳發麻。
這大概是她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但根本不餓的緣由。
直到現在,程見煙還沒有徹底從‘突然見到季匪’這件事中緩過神來。
她本來以為會是在同學聚會上見到的。
京北明明是全國排名前幾的城市,但有的時候,卻也顯得很小。
雖然季易在學校裡的盛氣淩人頗有一絲季匪當年的感覺,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會是親戚關係。
正胡思亂想著,扔在旁邊的手機就嗡嗡震動了幾聲。
程見煙一晚上也沒什麼時間看手機,隨手摸了過來,才看到微信裡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還有一個來自蘇軒的未接電話,她皺了皺眉,感覺更加頭疼。
蘇軒的電話是二十分鐘前打來的,那個時候自己正在洗手間。
程見煙沒直接回電話,先是點進微信裡看了眼——果不其然,蘇軒給她發了幾條微信,問她是不是有事在忙。
相處這近半年的時間,他一直都是這般彬彬有禮的妥帖。
其實……人挺不錯的,作為‘未來老公’的話,蘇軒也十分的合格了。
程見煙在心裡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然後又檢討了一下自己或許太過冷淡,才給蘇軒回了信息:[不好意思,剛剛在洗漱。]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們相處半年了,她依舊會第一時間和蘇軒說‘不好意思’。
足夠禮貌,但也足夠生疏。
蘇軒的信息回得很快:[這麼早就洗漱?準備休息了麼?]
程見煙不緊不慢地打著字:[是,有點累。]
聊了幾句,微信界麵彈出來一條信息——是季匪的名字。
他的微信名就叫‘季匪’,也不知道是懶得編個昵稱還是因為微信裡加的都是親戚,就很是張狂的隨便。
程見煙還沒來得及心頭一跳,手指在觸到屏幕時就不小心點了進去。
季匪:[睡了麼?]
……
程見煙也不知道他這語氣怎麼就這麼熟稔了,有些無語地回了一條:[還沒有。]
剛想發一條‘準備要睡了’,字打到一半,季匪的信息就又飛速地發了過來:[那視個頻?]
程見煙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愣了片刻,忍不住重重的打字:[為什麼要視頻?]
季匪:[我想看看棉襖。]
……
她怎麼不知道他這麼喜歡小動物啊?喜歡到大晚上的就要急著視頻看貓?
程見煙氣笑了,想也不想地拒絕:[不。]
[棉襖已經睡覺了。]
季匪:[懶貓。]
季匪:[怎麼睡得這麼早?]
……
…………
[對不起,我們家睡覺都很早。]程見煙已經不想和他繼續說了:[我也要睡了。]
季匪秒發來一條信息:[先彆。]
程見煙納悶:[你還有事?]
季匪:[說聲晚安再睡。]
程見煙一愣,隨後耳根就不自覺地蔓延開一絲熱意。
這人,怎麼這麼自來熟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不是十年不見,而是天天見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