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煙有些不好意思,抽出紙巾擦了擦眼睛。
“對不起。”季匪發動車子前握住她的手,低頭親了口:“害你吃了頓不愉快的晚餐。”
男人親昵的動作自然而然,就好像這樣的過程他們曆經了千百次一樣。
程見煙微怔,一時間也忘記了就這個動作去彆扭什麼,隻是下意識的回答他的話:“確實不愉快。”
“所以我們去吃一頓愉快的晚餐吧,我剛剛都沒吃多少。”
就像季匪想幫助她脫離一切關於房青的陰影一樣,程見煙同樣不想讓季家的事影響到他的情緒。
如果這頓晚餐沒吃好,那就重新吃一頓。
最好不要把情緒停留在不愉快的狀態裡,畢竟季匪有個假期也不容易的。
“真的麼?”季匪掃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忍不住笑了:“其實不想吃飯的話不用這麼照顧我的情緒的,我剛剛吃飽了。”
這麼多年,他早就有了在季家也能安穩進食的本領了。
任由周圍牛鬼蛇神,他自巍峨不動。
“其實我也飽了。”程見煙被他逗笑:“聽你這麼說,還真的鬆了口氣。”
“不去吃飯也能去彆的地方衝淡壞心情。”季匪眉頭微挑,修長的手指打轉方向盤:“帶你去個好玩的地兒。”
季匪口中‘好玩兒的地方’是飛行基地。
當車子停在基地大門口,程見煙看到那高門上明晃晃的幾個大字,第一反應就是錯愕。
“季匪。”她沒下車,忍不住問:“為什麼要來這兒啊?”
“因為好玩兒啊。”季匪特彆欠揍的用囫圇話回應了一句,把車子停好後跳了下去,興衝衝就折到副駕駛那麵去拉她:“走,信我就是了。”
男人像是清晨第一縷張牙舞爪的陽光。
永遠冉冉升起的明媚,給人希望。
程見煙不自覺的被蠱惑,跟著他走。
傍晚的基地裡人煙稀少,偌大的停機坪上,地平線幾乎都和天邊的晚霞連在一起。
自然風光美不勝收,十分壯闊。
但更吸引程見煙的,還是停機坪上的一架架飛機。
準確來說,是戰鬥機。
程見煙在電視和不少雜誌上都見過戰鬥機和軍用運輸機的模樣,但實物始終都沒有機會見到過。
她一直都想親眼看看這些飛機是什麼樣子,卻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
不知不覺的,眼睛就粘在上麵了——和自己腦海裡想象的差不多,這些飛機外表其實不算光鮮亮麗,畢竟是打仗用的,甚至有一種老舊的‘不怒自威’感,但都很震撼。
季匪見程見煙感興趣,便拉著她的手走到一架武裝直升機麵前。
“這是我兄弟。”他笑著屈起手指,抬起來敲了敲飛機的外殼,在悶悶的‘咚咚’聲中,笑著介紹:“基本每次降落都靠它。”
程見煙微怔,看向眼前飛機的眼睛不由得更認真了。
季匪……就是從這架飛機裡跳下來麼?
“還有一個兄弟,是操控這架飛機的飛行員,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倆出任務時算是‘生死相依’了。”
季匪胡亂的用了一個成語,聳了聳肩:“他叫林與驍,改天有機會帶你見見他。”
程見煙點了點頭:“好。”
現在和季匪有密切有關的人,她都想了解一下。
季匪看著女人凝望飛機的側臉,精致又秀氣,帶著股認真的執著勁兒。
他沉吟片刻,忽然靠近她低聲說:“想不想體驗一下從天空降落的感覺?”
程見煙詫異地看向他。
他的意思是……跳傘麼?
讀懂了她眼睛裡錯愕的情緒,季匪笑著點了點頭:“嗯,想帶你跳傘。”
“不行。”程見煙心臟一跳,想也不想的搖頭拒絕:“我不敢的。”
雖然她沒有恐高的毛病,但從飛機上跳下來…可真的沒有那種勇氣。
“帶你跳傘不會和我平時跳的高度一樣。”季匪伸手比劃了一下:“也就八百多米。”
也就……程見煙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他這個形容詞了。
其實她知道這個高度對季匪而言大概也就和下樓梯一樣簡單,畢竟他們平日的訓練高度都比這個高。
但是對她而言,還是很嚇人啊。
“為什麼要來跳傘啊。”程見煙是真的怕,難得扯著季匪的袖子眼巴巴地看著他:“一點也不好玩,不要了。”
如果說這就是季匪口中‘好玩兒的事’,那她真的感覺自己被騙了。
在兩個人的關係裡,其實程見煙一直是那個‘主心骨’一樣的存在,不會很強勢,但一直很冷靜。
季匪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害怕一件事的模樣。
扯著他袖子可憐巴巴的樣子,倒像是一隻縮成一團的小貓。
季匪忍著想笑的衝動,故作嚴肅道:“真的不試試麼?這種在軍用飛行基地跳傘的機會,很難得的。”
“而且從空中落下的感覺真的很刺激,不體驗一次很可惜。”
他也是提前和隊長打了招呼,才能被通融一下。
雖然葉之厲批準的時候,還狠狠的嘲笑了一下他這種哄老婆招數。
一般小姑娘,大概都會被這種怪異的‘浪漫’方式嚇的花容失色。
但季匪堅信,他們家程程可不是一般小姑娘。
果然,程見煙聽了這句話,眼睛裡開始有了一絲動搖。
她不自覺摳弄著手指,糾結道:“可是……”
“彆可是了,也彆怕。”季匪拉住她的手,連哄帶騙的:“有我在身後陪著你,不會有一點事的。”
季匪是真的很想哄著程見煙和他一起跳傘。
有些話在陸地上不敢說,他想擁有一次空中的機會,在她耳邊說一些想說的話。
程見煙也確實被他說動了。
她咬著唇做完最後的猶豫,點了點頭。
季匪趁著夕陽還沒散去的時候帶她完成了這次跳傘,直升機‘嗡嗡’的盤旋在高空,機艙門打開時‘呼呼’灌進來的風,並沒有因為夏天炎熱的傍晚減少半分。
還是一樣的猛烈,吹的程見煙幾乎睜不開眼。
她整個人都像是繃緊了的箭,惴惴不安,蓄勢待發,覺得一顆心都已經跳到嗓子眼了。
紊亂的情緒中,程見煙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季匪從後麵環抱住自己的溫度。
仿佛狂風暴雨裡為她一個人築起的城牆。
“準備好,我數三秒。”季匪在她耳邊大聲道:“然後我就帶你跳下去,三——”
“二——”
“一。”
季匪跳傘時從來沒有這麼多遲緩的準備,但懷裡抱著老婆,總要體貼一些。
在女人的尖叫聲中,抱在一起的身影從高空落下。
程見煙一瞬間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整個人直直的向下墜——但很快又有重力拉著她向上,在風中進行了一次極限撕扯。
仿佛整個人都要被扯開了。
從高空落下的感覺,原來是這樣撕心裂肺。
所以季匪每次跳傘,都要經曆這樣的感覺麼?
傍晚的晚霞真的很美麗,在空中這個獨一無二的‘座位’觀賞則更加震撼,但平時季匪做任務跳傘的時候,估計無法分出來半分的注意力去關注旁邊的景色吧?
渾渾噩噩飄在空中時,程見煙忍不住就去想這些問題。
季匪察覺到懷中僵硬的身軀漸漸緩和了一些,便在她耳邊笑著問:“好玩兒麼?”
男人爽朗的聲音喚回了程見煙渙散的神智,她咬牙道:“不好玩!”
刺激是刺激,但也真的能嚇死人,完全算不上一件好玩兒的事嘛。
“唔,那是我的錯。”季匪坦蕩的承認錯誤,又繼續說:“那作為補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
秘密?程見煙本來盯著晚霞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什麼?”
“其實我不是因為父母催才和你結婚的。”季匪額頭抵著她柔軟的發絲,清澈的聲音在天空中飄散,最終都彙聚到程見煙的耳朵裡——
“我和你結婚,就是想和你結婚而已。”
什麼父母催,不想要監護人等等……
都是借口罷了。
之所以不那麼光彩的給蘇軒打電話,火急火燎的打結婚報告,找儘各種理由和借口讓自己的行為變得合理,但追根究底,就是因為想要結婚那個對象是程見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