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的警察局, 顯得‘格外’熱鬨。
正在做筆錄的當事人程見煙,報警的目擊證人馮叔,還有在接到電話後就匆忙趕過來的‘家屬’許棣棠都圍在警察局裡麵。
而始作俑者許建良早就被帶進去小黑屋了。
“怎麼樣?”許棣棠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脫下的白大褂,顯然是剛從醫院趕過來的。
他匆匆跑到程見煙麵前, 皺眉盯著她臉上那一片泛起血絲的紅腫:“傷的嚴重麼?”
“不知道……”程見煙說的含糊, 輕輕道:“我想做個傷情鑒定。”
兩雙眼睛微一對視, 許棣棠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愣了愣, 便點頭:“行, 彆的事我來處理。”
“麻煩你了。”程見煙勉強笑了笑, 跟著法醫去做傷情鑒定。
在見到許建良的一瞬間,她第一反應就是給許棣棠打電話——季匪在外省, 給他打沒用, 傅廈和林與驍對情況不算了解, 難免一頭霧水。
想來想去,她隻能打給許棣棠。
但看到男人身上的白大褂,就知道他是被自己耽誤工作了。
“沒事。”許棣棠搖了搖頭, 還想再說些什麼事,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便被值班警察打斷了。
“做鑒定的往裡走。”他指揮著程見煙進裡屋, 又問站在一旁的男人:“你是誰的家屬?”
許棣棠目光微頓,淡淡道:“都是。”
“……什麼?”小警察以為自己聽錯了。
“都是。”許棣棠嗤笑,自嘲而迅速地說:“被打了去做傷情鑒定的女孩兒是我妹妹, 打人的那個老東西是我們名義上的父親。”
“也是個剛出獄沒幾天, 卻變本加厲有再次犯罪傾向的□□犯。”
“警察同誌, 可以繼續做筆錄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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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錄, 鑒定,去案發地點去證監控,核對等等忙活到半夜, 程見煙等人才被準許離開,且第二天一早還得再過來。
許棣棠開車來的,先是把熱心腸的證人馮叔送回學校,才掉頭送程見煙回家。
女孩兒蜷縮著倚在車後座,隻覺得全身骨肉酸痛。
車內的氛圍比窗外的夜色還要寂靜,更甚至,有種沉靜如水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許棣棠才主動開口,聲音低低:“對不起。”
“來得有點晚了。”
程見煙是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的,但他卻等到女孩兒挨打受傷了,才慢了半拍趕過來。
程見煙微怔,眨了眨眼睛急忙搖頭:“不用道歉。”
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獨立空間的,難道要一個人二十四小時的顧及著另外一個人麼?況且她和許棣棠的關係本身就有點尷尬,還沒有‘要好’到那個地步。
“之前是我說,在許建良手機裡下載了跟蹤軟件。”許棣棠自嘲的嗤笑一聲:“但我沒想到,他換了一個。”
“是我的疏忽,應該道歉。”
許建良偷梁換柱,把安裝了跟蹤軟件的手機留在S省,自己則是前兩天就回來了。
他早就有了訛詐一筆錢的想法,從前天開始就偷偷跟蹤著程見煙尋找她的落單機會,直到今天晚上才終於等到機會。
許棣棠是真的內疚,如果他早點發現的話,或許程見煙根本就不會受到傷害。
“福兮禍兮,誰說得準呢。”程見煙笑笑,看著自己被捏青了一圈的手腕,淡聲問:“剛出獄不久的重刑犯蓄意犯罪,故意傷人,會罰的更重吧?”
“會。”許棣棠薄唇微抿,點頭:“監控記錄的很清楚。”
許建良是刻意在那條街裡等著,然後對女孩兒實施暴力的。
“那我就放心了。”程見煙看向窗外,紅腫了半邊的臉上反而有了笑容:“我要起訴送他進去。”
“並且無論如何,都不會撤訴的。”
和校方報備了自己這邊的情況,再加上有門衛馮叔那邊的作證,學校那邊給了程見煙兩天的假讓她好好休息。
順便不忘明裡暗裡的暗示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學生離不開老師等等……
程見煙不可能不把這話放在心上,但她目前的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做過傷情鑒定,有了監控和目擊證人,程見煙想儘快上訴走拘留程序,第二天就找了律師來辦這件事。
律師是許棣棠幫著找的,姓周,也是他的朋友,對此非常上心。
不消半天過去,就把證據整理齊全寫了起訴書,保證一定會對許建良這個老東西進行‘痛打落水狗’,把人送進去。
“謝謝你,周律師。”程見煙鬆了口氣,請他和許棣棠吃飯,但眉宇間依舊有些愁緒難解。
“怎麼?”做律師的貫會察言觀色,察覺到了主顧的心情不好,周啟玄貼心的問:“程小姐,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程見煙頓了一下,半晌後搖了搖頭,勉強笑笑:“沒有,蠻好的。”
她擔心的,倒於這案件本身無關了——主要是季匪那邊。
季匪後天從外省回來,對這邊的翻天覆地一無所知,如果回來看到她的臉上紅腫未消……
程見煙此刻倒是挺慶幸許建良還在拘留所裡,這樣起碼不會被人打死。
必要的隔閡,能阻止犯罪率。
從飯店回家後,程見煙從冰箱裡拿出早上凍好的冰塊,用毛巾包著敷在臉上。
能不能消掉紅腫並不確定,但總歸聊勝於無。
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她試探著打了個電話給季匪。
但線路裡依舊是‘嘟嘟嘟’的忙音,無人應答。
傍晚的時候,程見煙接到許棣棠的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沉,說是許建良那邊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也請了個律師,要和她打官司。
“可以啊。”程見煙愣了一下,無所謂地笑道:“他想打擂台,我奉陪。”
反正證據確鑿,他的犯罪事實又不會改變。
“不會有你想的這麼簡單,律師行業內都有保密條款,我托周啟玄也打聽不到什麼,但是……”
許棣棠頓了下,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測:“我猜,老東西八成想打輿論戰。”
當客觀事實不占理,討不到半點好處後,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劍走偏鋒。
畢竟他和程見煙,在名義上是和許建良有‘血緣關係’的。
“無所謂,我不在乎。”程見煙看著自己擦破的指尖,定定道:“能越早把他送進去越好,什麼輿論代價都可以。”
她明白許棣棠的意思,可她一點也不在乎。
自己又不是公眾人物,什麼‘親生子女親手把父親送進監獄’的輿論,就算上了報紙上了熱搜,又能把她怎麼樣呢?
程見煙真覺得無所謂。
許棣棠看出來她的意誌堅決,也沒有再開口勸什麼。
他給周啟玄打了個電話,轉達了一下這邊的需求。
而事情的發展的確按照程見煙所預料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