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春日和煦的午後,程錦楠休假回到家中,看見程見煙正在自己在廚房煮麵吃。
聽到門口的動靜, 她關了火跑出來, 臉上的神色從驚慌到驚喜,很明顯。
程錦楠知道, 這是她害怕瞧見房青的反應,想到這裡, 他勉強笑了笑。
“爸。”周末不用上課,女孩兒身上也沒穿校服, 一身簡單的家居服,仰著素白的小臉看他:“您回來了啊。”
“嗯,休假幾天。”程錦楠放下行李, 微笑著問她:“做什麼好吃的呢?”
“陽春麵。”程見煙跑回廚房:“我給您盛一碗。”
兩個人一人一碗, 麵對麵的吃,程錦楠很快就出了一腦門汗。
可看向對麵的程見煙,少女麵容淡定,似乎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模樣。
“小煙。”程錦楠微怔,斟酌著問她:“心情不好?”
程見煙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她隻是沉默片刻後也沒有回答,而是問:“爸, 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兒, 但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父女兩個雖然親近,但也很少有推心置腹的時候,更彆提關於感情方麵的事。
程錦楠聽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震驚,甚至是難以置信的抬眸看著程見煙。
他本以為高中這麼忙,再加上程見煙自小被房青勒令不許和任何男生接觸, 她不會和其他女孩兒一樣產生青春期的荷爾蒙的……
但程見煙給他的眼神回應很堅定,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程錦楠沉默片刻,問:“他是什麼樣的人?”
程見煙隻說:“他是會在我被媽媽趕出去時,給我披上棉襖的人。”
程錦楠愣了片刻,頓時無話可說。
實際上少女再怎麼乖,懂事,也不可能是心裡一點怨氣都沒有的。
她喜歡的男孩兒對她所做的事,已經不僅僅是‘雪中送炭’那麼簡單,更可以說‘拉了她一把’。
在一個人內心的信念感搖搖欲墜時,被人拉一把是很重要的。
有了這種前提,從而催使出任何的感激,傾慕,甚至是愛意都不奇怪。
程錦楠答應下來,決定幫幫自己的女兒。
有的家長,是孩子感情路上的助力。
而有一些,卻是不折不扣的絆腳石。
趁著程見煙還在睡覺的時候,季匪把其餘的信看完,每多看一封,心裡對陶倩的恨意就越增長一分。
程見煙睡了纏纏綿綿的一覺,半夢半醒時隻覺得有人在溫柔地親自己,蜻蜓點水似的。
等到真正的清醒,已經日上三竿。
她睜開困倦的雙眼,看到季匪坐在床邊的地板上,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一臉沉重的看信。
書桌下小櫃的門是打開的。
程見煙愣了下,腦子裡殘留的瞌睡蟲都跑光光了。
“你,”她倏地一下坐起來,有些慌張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季匪:“你怎麼……”
她想說‘隨便動我的東西’,但覺得過於生分,還是忍住,隻一雙秀眉皺著,不太讚同的看著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季匪修長的手指拾起地上的一個螺絲釘,解釋的聲音很低,像是氣音:“沒找見…螺絲刀。”
程見煙眨了眨眼,順著柔軟的床單滑了下去,坐在他旁邊。
“季匪,你……”她看著那些已經散落開的信封裡掉出來的信紙,麵頰微紅:“你不喜歡這些信麼?”
確實,上麵的有些措辭現在看來,有夠幼稚的。
“怎麼可能不喜歡。”季匪輕笑一聲,自嘲:“就是覺得可惜。”
“明明在十二年前,我就該看到這些信的。”
“程程,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些信是被我媽藏了起來?”
程見煙沉默片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指,順進指縫中,十指緊扣的摩挲。
這種帶有安撫性的動作很好的緩解了季匪身上的躁鬱,讓他心尖兒柔軟了些。
“季匪,後麵那個問題不是重點。”她輕聲道:“重點是即便十二年前,你看到了這些信,又能怎麼樣呢?”
後者被她問的微怔,目光停頓。
“你是可以給我回信,但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呢?你不可以離開部隊,更不可能回到京北,即便給我回了信,我們最多也隻能異地戀。”
程見煙目光平靜,聲音淡淡:“異地戀,時不時的處於失聯狀態,對於前幾年尚且青澀,沒有現在這麼成熟的我們來說是致命的。”
“到時候,隻怕感情會消磨的不剩什麼,最後以分手收場,你覺得這樣更好麼?”
季匪不自覺地皺起眉:“你這都是猜測,也許…也許我們早幾年在一起,也能和現在一樣好。”
無論如何,他們的青春是實打實被耽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