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唐舒大抵也是有一肚子話要反擊,嘴唇不住的張合,甚至顫抖,可喉嚨卻像是被蘇佳穗一腳踩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對我有意見,有不滿,拿到明麵上來,可以找老師,校領導,甚至我爸媽給你們評理,尤其是你季沐恬,彆一見到我就畏畏縮縮的,說不到兩句話先掉兩串眼淚,還七八點鐘的太陽呢,像什麼樣子。”
“……”
季沐恬已經忘記哭了,怔怔的看著蘇佳穗。
蘇佳穗仿佛法外開恩,雖然眼神還是冷冰冰的,但語氣有所緩和:“行了,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誰能鬥得過她穗姐啊!
程向雪完全被蘇佳穗這一番長官式訓話迷住了,連季沐恬和唐舒那麼灰頭土臉的離開她都沒心情嘲笑,一把抱住蘇佳穗的手臂說:“穗姐,你太帥了,你就是我的偶像!”
蘇佳穗像個慈祥的長輩,拍了拍她的頭,然後拖著她去貨架上拿酸奶。
……
一放學,陳旭就匆匆殺到補習班。
“小景,咱彆犟了,彆遭這個罪了,趕緊舉白旗吧,迅速撤出戰鬥,打掃戰場。”
“你不讓我……”
“當我放屁行嗎,蘇佳穗根本就是吃定了你,你整不過她,一百個你捆一塊都整不過她。”
紀景低下頭,筆尖在草稿紙上劃來劃去,沉默了半晌說:“我不。”
陳旭微微睜大眼:“什麼意思?你不會是認真了吧?”
“我本來也沒有開玩笑。”
“可,可……誰那天口口聲聲說主張和平解決問題?你再這麼耗下去,就不怎麼和平了。”
紀景垂著眼睫,草稿紙上的線條越來越亂:“這幾天,我一個人待在這小房間門裡,想了很多從前沒想過的事,蘇佳穗她……確實沒開竅,所以可能,誤以為自己有點喜歡我,但我心裡清楚,她對我的感情,跟對蘇佳和差不了多少。”
陳旭敲了敲桌子:“打住,你這是胡思亂想,我們還是研究研究怎麼下這個台階吧,不瞞你說,這兩天我在學校也快難受死了,徐小濤這幫人,完全跟蘇佳穗一條心,我跟他們說話他們都不搭理我,合起夥來排擠我。”
“……”
“就這麼定了,晚點我給蘇佳穗打電話,就說你學習學的走火入魔,覺不好好睡,飯不好好吃,身體都快要垮掉,她是嘴比刀子硬,心比豆腐軟的人,明天準帶著一堆慰問品來探望你。你嘛,也彆犯軸,講兩句軟話,這事就過去了。”
明知道陳旭是一番好意,紀景卻忽然火大,轉過頭來緊盯著陳旭道:“因為我起早貪黑的學習,所以她原諒我,你自己說,這難道不是對蘇佳和那一套嗎?”
“她不是沒開竅嗎,不是沒長出那根筋嗎,這你不早就知道嗎。”
“可等她開竅了,長出那根筋了,才發現自己不喜歡我,到那個時候怎麼辦?”
“我不懂你在想什麼。”
“也許,也許我跟她之間門應該換一種相處方式,有點距離感的相處方式。”
“距離感?”
“你之前說,蘇佳穗她……根本不把我當男人看待,確實,她在我麵前不知道什麼是害羞,我跟她談了將近兩年的戀愛,就沒見她臉紅過。”
“這回我聽明白了。”陳旭深吸了口氣:“你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可問題在於,你不能保證拉開距離的結果是“小彆勝新婚”還是“人走茶涼”啊。”
一聽到“人走茶涼”,紀景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又悶又難受:“所以我才煩。”
陳旭看他也挺來氣的,成天到晚琢磨這種事,心思還能放在學習上嗎。不過生氣歸生氣,該解開的心結也要想辦法解開,陳旭繃著臉說:“我看你是在這小房間門裡憋的,憋到鑽牛角尖了,你非得跟她分手才能拉開距離嗎?你可以占著茅坑……”
“誰是茅坑?”紀景一臉不滿意的看著他的軍師:“你注意用詞。”
“你丫的,你和蘇佳穗真他媽的絕配,可千萬白頭到老,不要出去禍害彆人。”陳旭罵完,稍稍解氣:“我剛說到哪了?哦,對,反正你倆現在都憋足了勁學習,平時也沒機會見麵,你完全可以占著男朋友的位置跟她拉開距離,這樣不管到什麼時候,你都手握主動權,即便有不法分子挖你牆角,你也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譴責她啊。”
紀景眼睛其實挺大的,屬於典型的單眼皮大眼睛,隻是老那麼一副睡不醒的樣子,眼睛老那麼半睜不睜,此刻,陳旭說完這番話後,他終於一點一點的睜開了,在天花板燈光的映射下,瞳孔又黑又亮。
軍師翹起一郎腿,為自己的神機妙算而得意。
……
蘇佳穗接到陳旭電話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她剛做了六組負重深蹲,說話還有點喘。
“你乾嘛?”
“咳……”
陳旭清了一下嗓子,像是難以啟齒。
蘇佳穗正以一個不是很舒服的姿勢拉伸大腿,乾脆把手機丟到瑜伽墊上,開了免提:“有屁快放,我忙著呢。”
陳旭睨了眼紀景,那表情像是在說“你怎麼就瞎了眼看上她”。
紀景沒注意到,他已經好幾天沒聽見蘇佳穗的聲音,他很想蘇佳穗,可蘇佳穗似乎不受影響,單單聽聲音,都能感受到那蓬勃的朝氣。
這個時間門,蘇佳穗應該在健身。
“我就是想跟你聊一聊紀景的事。”
“紀景的事,關你屁事,這不你今天在食堂說的原話嗎。”
“……”
“哦,你忘了是吧。”
“我在和你說正經的!”
“好好,你說。”
陳旭拍拍胸口,儘量語氣平和,把紀景的近況進行藝術加工後說與她聽,末了還補了一句:“現在也隻有你能勸得動他。”
蘇佳穗輕笑了一聲,好像滿不在乎:“他廢寢忘食的學習,這有什麼可勸的。”
“可他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班主任不常說,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你——”陳旭都不忍心看紀景了:“你多少關心他一下。”
“不要繞彎子了,你不就是想讓我倆和好嗎。”蘇佳穗又冒出那該死的直白勁兒,她乾乾脆脆地說:“告訴你,彆想,彆費事,學生就該好好學習,閒著沒事乾啊,談什麼戀愛。”
紀景抿著唇,拿起手機,剛要開口,電話那端忽然傳來老蘇的聲音。
“穗穗,方便進來嗎?哎呦,鍛煉身體呢。”
“老坐著,我怕屁股塌。”
蘇佳穗仿佛沒有**,說什麼都不知道避諱人,電話也沒掛斷。
“是得鍛煉鍛煉,身體健康比學習成績更重要。”
“爸,你有事啊?”
“那個……後天不周末嗎,正好小江他爸爸媽媽放假,要到家裡吃晚飯,估計下午就得來。”老蘇有些吞吞吐吐,跟蘇佳穗商量說:“到時候你態度熱情點啊,彆讓人家爸媽覺得拘束。”
“這還用你交代我,你也太小瞧自己女兒了吧。”
“行,爸爸不打擾你了,你繼續鍛煉……對了,你和紀景那小子是不是分手了?”
“誰跟你說的?”
“真分了啊。”老蘇忽然壓低聲音:“分的好,不是爸背後講他壞話,那小子就是個花瓶,除了好看沒彆的優點,關鍵在於他的家庭,一籮筐上不得台麵的事,再有錢你爸我也看不上,那話怎麼講的,從根上就不正。”
陳旭把電話掛了。
因為紀景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
“小景,你彆往心裡去,蘇佳穗她爸也不是衝你……真行,又哭,有點出息!分手就分手,誰怕誰啊,你聽聽她爸說那話,一整個惡婆婆,你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
陳旭故意像知心小姐妹似的勸說紀景,想逗他笑。
可紀景一言不發,隻是有淚珠一顆一顆從他眼睛裡掉出來,砸在手背上,碎成八瓣,是傷心到極致的眼淚,他在為自己和蘇佳穗無比渺茫的未來傷心。
陳旭拍拍他的肩膀,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陳旭一看來電顯示,氣壞了,決心豁出去了,不顧什麼長輩不長輩的了,要狠狠譴責一下老蘇這種背後編排人的行為。
他接起電話,蘇佳穗先一步開口:“紀景在哪報的補習班來著?”
“卓越啊。”
“你們倆傻子,也不知道打聽打聽,卓越出了名的愛拖課時,八小時講完的課能拖到十一個小時,換到博帆去。”
蘇佳穗沒有廢話,說完博帆的具體地址就掛了,根本不給陳旭聲討老蘇的機會。
陳旭扭頭看向紀景,他已經收起眼淚,好家夥,又雨過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