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叫江延了,不好不叫陳旭吧。”
“叫唄。”
“那,那也不差紀景了吧……”
蘇佳穗停下腳步,看著程向雪。
“你還不想理紀景啊?我聽陳旭說他最近學習可認真了,陳旭把月考試卷拿過去給他寫,他考了三百多分呢。”
“語文一百二,英語九十八。”
程向雪瞪圓眼珠:“你知道!”
蘇佳穗點點頭,笑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以前不也在博帆補課嗎,紀景去接過我幾次,輔導老師認得他是我男朋友,他第一天去就給我打電話了。”
“啊……怪不得呢,你對紀景不聞不問的,我還以為你跟他徹底吹了,合著儘在掌握呀。”
“不聞不問做不到,儘在掌握也不至於,他一天天跟小白菜地裡黃似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看著確實挺可憐。”
程向雪試探著問:“所以,要叫他出來吃飯嗎?”
蘇佳穗說:“你請客,隨你便。”
不反對就是同意!
程向雪先給紀景發了條短信,然後喊上一腳已經踏進食堂的陳旭和江延,四人打車直奔大興路的重慶火鍋。
工作日的中午,火鍋店沒幾桌顧客,程向雪選了窗邊的位置,然後拍拍身側的椅子,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對江延道:“小江老師,小江老師,你坐我這裡。”
江延真的不太想和程向雪坐在一起,因為程向雪喜歡笑,一笑起來,身體就軟了,總是東倒西歪,偶爾還會把腦袋枕在他肩上。
“小江老師——快點嘛——”
程向雪的熱情讓人難以抵擋,關鍵是,她從來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拖長的聲調,像惦記上唐僧的女妖精,店裡顧客和服務員都忍不住往這邊看。
江延頂不住壓力,隻好坐下,程向雪這才心滿意足的點菜。
蘇佳穗和陳旭坐在對麵,雖然這場戰鬥有停火的跡象,但氣氛並不算融洽,兩個人講話都夾槍帶棒的。
“你這次考試全班倒數第一,奶奶沒說什麼吧?”
“能說什麼啊,讓我跟小景一塊補課去,我說我坐不住,彆浪費錢了。”
“英語多少要學學的,國際通用語言嘛,您將來做大買賣總歸用得到。”
“少陰陽怪氣。”
“你心虛才覺得我陰陽怪氣。”
“哼。”
“哼啥,你是豬嗎。”
好不容易湊到一塊吃頓飯,江延真怕他們又吵起來,於是另起了一個話題:“紀景這麼長時間沒來學校,是跟老師請假了嗎?”
陳旭其實也不想和蘇佳穗鬥嘴,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既然江延這麼問了,他乾脆不理蘇佳穗:“沒,不過老李應該知道他在外邊補課,我看博帆不少咱們學校的學生。”
蘇佳穗偏過頭:“季沐恬在那嗎?”
這一句話把陳旭問來勁了:“真不怪紀景說,你老提季沐恬乾嘛啊,他要是跟季沐恬有半點曖昧,我腦袋剁下來給你當球踢行不?”
“你這麼激動乾嘛,我隨便問問,真的。”
“有你這麼隨便的嗎?”
蘇佳穗可以對天發誓,她純粹好奇,紀景如今不來學校上課,季沐恬又是外省的住宿生,幾乎不出學校大門,兩個人完全不會發生任何交集,那劇情還能進展的下去嗎?所以一聽陳旭說博帆有海高的學生,她就以為季沐恬也會在博帆補課。
不過她突然提及季沐恬,確實挺像故意挑事,蘇佳穗笑笑,很大度的退了一步:“我錯了,我不該這麼隨便。”
陳旭怔住,盯著蘇佳穗,一團橫衝直撞要從喉嚨裡湧出去的怒火戛然停在了心口。
程向雪很有眼色的接過江延未完成的使命:“紀景他爸那邊什麼反應啊?”
陳旭慢慢的收回視線:“年底不是有一個山地車越野賽嗎,他爸以為紀景曠課出去練車了,他那個後媽真是,巴不得紀景高考落榜,私底下還給了紀景一大筆錢,讓他去搞騎行俱樂部,反正隻要心思不用在學習上,怎麼都成。”
“一大筆錢是多少錢?”
“說出來都惡心,五十二萬。”
“嘖嘖,真下血本了,那今天該讓紀景請客才對啊,是吧穗姐。”
蘇佳穗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他們看路邊:“說曹操曹操到。”
十八歲的男孩子,漂亮又挺拔,穿著棒球服,淺藍色的牛仔褲,騎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山地自行車,停在路邊等紅燈,一條長腿支撐著地麵,自行車稍稍傾斜,畫麵就像雜誌海報一樣,並且沒有雜誌海報那麼刻意。
他仿佛天生會發光,走到哪裡都能引人矚目。
蘇佳穗忽然想到老蘇罵紀景是花瓶,彆說,你還真彆說,要把這麼一個花瓶擺在家裡,是挺賞心悅目的。
紅燈變綠燈。
紀景騎著車從馬路對麵過來,透過玻璃窗看到他們,抿著嘴笑了笑,有點害羞的扭過頭。
蘇佳穗喝了口飲料,心想這是跟她服軟了,都用上美人計了。
火鍋店的門被推開,服務員的聲音略顯亢奮:“你好!歡迎光臨,請問幾位?”紀景的聲音則很軟,像沒吃飽飯:“我找人……”
他走過來,服務員緊跟在後麵,加了椅子和餐具,又問程向雪:“還需要點餐嗎?”
程向雪仰頭看紀景,眼睛笑成兩道縫隙:“景哥,聽聞你最近收獲了一筆不義之財,穗姐很想宰你一頓,就彆讓我請客了唄。”
紀景摸了下鼻尖,轉過身問服務員:“你們這可以辦會員嗎?”
“可以的,活動期間預存一千元有九折優惠。”
“那麻煩你,幫我預存五千。”
服務員麵露驚愕,但很快反應過來,遞給紀景一張便簽紙:“請您留一下手機號碼。”
紀景寫好,拿給服務員。
“您貴姓?”
“程,程門立雪的程。”
程向雪聞言不由驚歎一聲:“哇塞,五千塊錢夠我吃一年了,你這是什麼糖衣炮.彈。”轉而又對蘇佳穗說:“穗姐,放心啊,糖衣咱吃,炮.彈咱給他吐出去。”
蘇佳穗食指敲了敲桌子:“你不是早把炮.彈咽下去了嗎。”
五千塊錢,完全是程向雪攢局的辛苦費。雖然知道程向雪不是為了錢,但她先吃炮.彈後吃糖衣的愚蠢行為還是令蘇佳穗感到不滿。
“咳……我上個廁所。”
程向雪頂不住壓力落荒而逃了,沒有程向雪活躍氣氛,四周的空氣頓時凝固。
陳旭感覺有人踢自己的鞋尖,應該是希望他能打破僵局,可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平時他敢跟蘇佳穗鬥嘴,那是因為他清楚蘇佳穗在同他鬨著玩,一旦蘇佳穗真擺起大家長式的威嚴,他就像被502膠水黏住喉嚨似的,一點聲都發不出來了。
服務員過來上菜,大抵也覺得氣氛詭異,說話都有點夾著嗓子:“請問……需要本店的特色蘸料嗎?”
菜都上來了,鍋都沸騰的冒泡了,還沒人去調蘸料。
江延給陳旭使了個眼色,陳旭心領神會:“小江,走,弄蘸料去。”
“好,好。”江延答應的簡直迫不及待。
他倆一走,桌上就剩蘇佳穗和紀景,沉默到連呼吸聲都消失。
紀景秉著呼吸,攤開掌心,在牛仔褲上蹭了蹭,牛仔褲瞬間洇濕了一小片。
靠!怎麼出這麼多汗?
紀景被自己嚇一跳,隨即站起身,抽了兩張麵巾紙握在手裡。
“那個……”他嘗試開口,可聲音微乎其微。
蘇佳穗看向他,心裡還是很不落忍,因為紀景瘦了很多,臉色也有一些憔悴:“你說什麼?”
“我,我說……我去給你調蘸料吧。”
“去吧。”
他沒提分手的事,也沒提要和好,隻是像平時出來吃火鍋那樣,給蘇佳穗調好了蘸料,涮肉,剝蝦,倒飲料,服務的非常周到,並且在服務蘇佳穗的同時找回了往日的從容。
更可怕的是,紀景很清醒自己在做什麼。
他甚至在心裡罵自己。
賤啊!造孽啊!哪來這麼大奴性!命裡缺奶奶五行缺祖宗嗎!
可蘇佳穗一說要吃蝦滑,他就條件反射似的站起身:“我來我來,我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