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富貴兒也並不是常來,每次來就蹲在枝頭嗑嗑瓜子,跟景春講天界最近的八卦,嗑完了就走,很是無情。
再後來就是扶桑出事了,這天地之間,如今還能傷到他的,應該是沒有的才對,可她隻離開半日,回去的時候他就渾身是血地靠坐在懸崖邊,崖下紅海翻騰,他抬眸看她的眼神寂寂哀哀:“你回來了?”
景春一時頓在那裡,看他那麼平靜,卻莫名生出一股悲傷,好像記憶裡有什麼類似的場景觸動了她似的。
她走過去,跪坐在他腿邊,抬手替他擦掉額間的血跡,她對所有的木生植物都有著極強的療愈效果,可他被砍走了一半的神相,她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他越來越虛弱,最後倒在她細弱的肩膀上。
天界的神官算出來他的神相在人間,所以把他受傷的靈體抽出來放入輪回了,景春離不開他,隻能跟著一塊兒過來。
雖說等他靈體恢複全盛,自己應該能奪回神相,但景春還是想越快越好,畢竟越長越大,她也不能一直找借口黏著他,萬一他哪天娶妻生子,她寸步不離跟在旁邊跟個變態似的。
完整地體驗一遍紅塵俗世,對於他穩固神性也是好的。
至於景春想不開去泡他,那就是另一個故事……或者事故了。
她本身就是靈體化神,所以托生的時候借用肉身罷了,而不是真的化人了,她以現在的身體去和桑尋發生點什麼。
她真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但直覺會闖禍。
大概富貴兒胡扯八道一通,景春晚上做夢還夢到了扶桑。
夢裡扶桑一身青衣,長發逶地,手裡牽著一個孩子,隻到他大腿那麼點大,兩個人在她夢裡走了一晚上。
鬨鐘響了,景春有氣無力地坐起來,揉亂自己的頭發,帶著起床氣把抱枕砸富貴兒身上。
富貴兒十分熟稔地在抱枕砸過來的前一秒跳開了。
然後挪了個地兒,睡回籠覺。
“我夢到扶桑了。”景春說。
富貴兒敷衍地“嗯”了聲,“所以你終於決定去泡他了?”
景春本來想說,這夢不知道為什麼讓她覺得有點堵心,但聞言瞬間什麼情緒都沒有了,她鬱悶地把另一個抱枕砸過去:“你怎麼又跑我房間了。”
富貴兒舒展翅膀,伸了個巨大的懶腰,身形暴漲十倍,抬起翅膀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女人,不要試圖激怒我。”
不讓它打遊戲,它昨晚看了一晚上偶像劇。
看到感人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夜裡景母都被驚動,起來就看到客廳電視開著,它趴在沙發上裝死。
景春被雷出一身雞皮疙瘩,抬手扇了它一巴掌:“懶得理你。”
她洗漱出去的時候,母親正好招呼她吃飯,絮絮叨叨問她昨晚下著暴雨又亂跑去了哪裡,月考成績不理想,要再努力一點,又說:“最近小尋怎麼都不來找你了,昨天你們也沒有一起回來,是不是鬨矛盾了?”
景春耳朵嗡嗡響,心道怕是徐箐女士真把桑尋當未來女婿了。
徐菁從小日子過得苦,因而愛財如命,從桑尋繼母那裡得到一筆錢後,日子才稍稍好過些,這幾年老公不爭氣,就指望女兒能出息些,牢牢巴住桑尋,好飛上枝頭,做首富兒子的丈母娘。
景春囫圇吃完,應付說了句:“沒有,就是不湊巧,我去上學了。”
今天是九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就要放國慶假了。
保姆吳媽和管家周叔一大早輪番勸說少爺跟太太打個電話。
餐桌前坐著的人不過十七八歲,可渾身上下卻已經有了氣勢逼人的架勢,儘管這孩子算是自己帶大的,但吳媽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早些年他還小的時候,還會因為母親把自己獨自丟在這裡而難過,不解母親為什麼會對自己忽冷忽熱,試圖做一些討母親歡心的事。
如今他知道了,卻沒有哭也沒有鬨,他好像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隻是他再也沒聯係過桑太太。
桑太太卻有些不能接受,自己養大的孩子,對自己如此冷漠。
吳媽有些害怕,桑太太會報複他。
畢竟還是個孩子,若真的鬨僵了,他又能怎麼辦呢?
吳媽好歹是養出感情了,覺得哪怕虛與委蛇也好,至少熬過這兩年再說。
但顯然桑尋並不想聽,他胃口欠缺,放下筷子,說了句:“周叔,送我去學校。”
周叔也不敢多勸,忙去拿車鑰匙。
桑尋徑直推開了門,他寒著臉出去的時候,景春正好從隔壁出來。
她走得本來就急,富貴兒看桑尋正好出來,故意彈了個玻璃珠砸她的腿彎。
景春膝蓋一軟,一整個人朝著來人撲過去。
桑尋抬手接住她,臉上寒氣更重了。
“我身上裝了磁石?”他費解。
怎麼每次見他不是摔就是倒。
富貴兒你大爺!!
景春尷尬地站直了,放棄辯解,悶聲道:“早……早上好?”
不知道說什麼,問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