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她走向任何人。
桑尋喉嚨發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她,低聲叮囑:“不要亂跑,不要跟他走,等會兒我來找你。”
景春覺得很尷尬,客廳裡很多人,二樓的欄杆處也很多人,這會兒都若有似無往這邊看,桑家的二少爺,一直養在外頭,很多人都是知道的,突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叫回家,顯然是要有什麼動作了。
但這位據說心性和能力都絕佳的二少爺,竟然第一次回家就帶著異性,還拉拉扯扯,實在是很不像話。
讓人很難不聯想到他那個花心且荒唐的父親。
景春胡亂點著頭,掙脫他的手急匆匆走了。
赤瀾九坐在角落了端著香檳杯,看到她過來,咧嘴笑了笑:“寶貝,你這演偶像劇呢!”
景春長舒一口氣,從長桌上夾了幾塊兒小點心捧在手裡,然後有氣無力坐下來:“我都怕他爺爺突然出現,遞給我一張支票:‘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孫子’。”
赤瀾九扶額笑起來:“你有這麼值錢嗎?”
景春點點頭:“我覺得我挺值錢的,你看他,我就說過來跟你說句話,他都要拉住我,我真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感覺他好像突然之間就變得很陌生了,我都懷疑是不是親他一下真親出問題了。”
赤瀾九嘖了兩聲:“你倆這戀愛談的真有意思,不過據說他八千年開次花,但春神死後,他好像幾萬年都沒開過花。不會憋出毛病來了吧!”
景春:“……”
她無語了片刻,然後才想起來問了句:“你怎麼在這兒,又出什麼事了。”
赤瀾九抬了抬下巴:“樓上,看那個穿白裙子的。”
二樓的看台上站著幾個人,正在含笑交談,氣氛很融洽。
中間有個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穿著白裙子的女生,被眾心拱月地圍著,顯然是那一圈人的中心。
女生偶然一回頭,景春倒抽一口氣。
“桑澤林的義女桑洛,很有商業頭腦,但渾身怪癖,深居簡出,桑老爺子生病後,公司的事都是她在打理。”
她長得……和桑尋太像了。
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種。
不知道的甚至可能會誤以為是龍鳳胎。
景春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問:“她有什麼問題?”
桑家人丁並不興旺,桑澤林隻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
哥哥桑澤恩有一兒一女,妹妹桑斯芮有一個外姓的女兒。
桑澤恩的兒子今年二十六歲,是個出了名的燒包富二代,酷愛投資,但沒有一個賺錢的項目,越不靠譜的他越感興趣。女兒今年二十二,已經訂了婚,隻熱衷買買買,對商業毫無興趣。
桑澤林和湯喬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隻有桑洛這一個義女,當時很多人還猜過,說八成是哪個情人的私生女。
隻是如果真的是私生女也沒必要遮遮掩掩這麼認回來,所以猜測歸猜測,都覺得不大可能。
赤瀾九忽然抓了下頭發,頭疼道:“瑪德,衍山那個項目就是她搞的,她叫桑洛,你聽見沒,她叫桑洛。”
景春慢吞吞吃著小零食,點點頭,“哦”了聲,“她也姓桑。”
既然是義女而不是養女,那有改姓的必要嗎?
赤瀾九一副要抽她的架勢,景春才恍然大悟:“那個……那個仙人村的木雕神像?”
愛神,洛神。
桑洛。
赤瀾九終於才吐了一口氣,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揍她。
仙人村的傳說裡,那個雕像是扶桑和春神女兒。
那……
景春忽然扯了扯赤瀾九,麵露驚恐:“她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赤瀾九搖頭:“不知道,看不出來,不過我打聽了一下,這個人特彆怪,甚至還有人懷疑她有人格分裂,有些人覺得她和藹可親溫善禮貌,但另一部分人說她性情暴躁乖戾,十分陰沉。所以我在懷疑,是不是她被什麼臟東西附身了,衍山那邊的煞氣是從一個陣外陣中出來的,目前所有的線索都在她身上。”
景春卻忽然有些遲疑地問了句:“會不會……她真的是桑洛。”
赤瀾九愣了一下,旋即一臉不可置信:“你踏馬腦洞怎麼這麼大呢!你是說她愛神顯型?常年受供奉和香火,的確是有可能聚靈化神,但神籍上並沒有多這麼一號人啊!你自己入職的時候見過這個名兒?”
好像是沒有。
但是……
赤瀾九樂了聲:“你可真敢想啊!扶桑和春神的孩子死了多少年了,長命燈都滅了幾萬年了,她要是還能活著,現在比你們神族那個老大估計都厲害,當年畢竟是天道承認的天帝候選,出現在這兒乾嘛,小蝌蚪找媽媽?”
赤瀾九捏了捏景春的臉,“你要想要孩子讓扶桑再給你生一個,你清醒一點。”
真正的桑洛當年是去了雲虛天的,雲虛天是天外天。
去往問道石的路,隻有一道八十一階的天梯。
那天梯代表著問道的虔誠和決心,每一步都充滿殺機,據說就連天帝最多也就走到第十二階。
據說走到最頂端,還有一隻混沌巨獸守在那裡。
和找死沒有兩樣。
“而且據說你倆的女兒跟你長得更像,這也不像你啊!”
桑洛提了下裙擺,把酒杯遞給旁邊的傭人,她掩唇,輕輕咳了一聲,麵色露出一種虛弱的蒼白來。
女傭微微扶住她的手:“桑小姐,你今天已經站很久了,我送你去休息吧!”
桑洛神色懨懨,帶著幾分冷淡和倦意,“好,辛苦你了。”
女傭受寵若驚地笑了笑:“不辛苦,應該的。”
他們這位小姐,哪裡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點。
她上樓的時候,和正要下樓的桑尋一上一下正好相遇。
桑尋低頭看她。
桑洛抬頭瞥了一眼他,然後輕輕頷首,便擦肩而過了。
跟在身後的管家笑說:“這是桑洛小姐,桑先生的義女,比你大幾歲。”
不知為何,他感到一股莫名的類似於不安的情緒,於是回頭看了一眼。
已經走到旋轉樓梯上側的桑洛也正低頭垂目看他。
四目相對,桑洛突然偏頭輕咳了聲,不輕不重說了句:“幸會。”
父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