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兩個人互相沉默了許久。
車廂裡重新變得沉默, 如果不是手還牽著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剛吵過一架。
景春臉色深沉,桑尋目光沉鬱。
兩個人各自看向一側的車窗外, 後腦勺對著後腦勺, 氣氛十分的微妙。
景春是覺得很丟臉,她忍不住抬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唇。
好奇怪的感覺。
明明記憶裡更親密的事都做過, 可她竟然生疏到, 就連這會兒牽著手,都覺得不自在。
他的掌心好熱,熱得發燙,景春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很想抽出來,但他握得那麼緊,抽出來他會失落吧!
桑尋隻是很想再親一次, 像是一個極度缺水的人,即便剛喝掉一大杯水,也很難立刻緩解掉那種焦渴的欲望。
他活了這麼多年, 沒有這麼直白地感受過自己的欲求。
他在這個時候,才似乎有些相信自己其實是一棵樹。
沒有草木不愛春天。
或許真的會發芽也說不定。
骨骼和肌肉纖維化, 從血管裡長出筋脈,柔嫩的芽刺破皮膚,長出蜷曲的葉子……
發了芽, 會開花嗎?
開花了,真的會結果嗎?
他會變成樹嗎?會不會真的有一個生命從他身體裡長出來……
桑尋胡思亂想著, 然後驟然清醒過來。
自己在想什麼!
車子終於到了,景春如蒙大赦,根本不等誰來給她開車門, 一下子就推門出去了。
她腳踩在大地上,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終於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一點。
舌尖似乎還殘留著酸麻的感覺,但她知道那不過是錯覺罷了。
桑尋下車後繞到她身邊,麵對麵站著,低頭俯視她,像是要觀察她的表情,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誰被這麼盯著也受不了,景春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燒出煙來,她仰著頭擰眉看他:“乾嘛這麼盯著我,親完還要再做個研究報告?”
她色厲內荏,其實手心裡都出汗了。
桑尋忍不住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有什麼不滿意可以提,我下次改進。”
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真的很不像桑尋。
景春撇撇嘴,“哪裡都不滿意。”
她故意道。
桑尋挑眉,“那多試試?”
景春被噎了一下,推他:“快走!”
說著,幾個保鏢跟著管家迎了過來。
“二少爺。”管家笑吟吟的,看起來隨和禮貌,“老爺子一大早就在等著你了。”
桑老爺子住在西山彆墅區的1號院,
他的身體不大好了,之前一直在療養院住著,最近半個月回了彆墅靜養,幾個子孫都爭相照看他,但他一個都不要,彆墅裡隻留了一個醫療團隊和幾個保姆傭人。
今天算個一個小型的宴會,家裡人幾乎都回來了,親戚好友也邀請了不少。
估摸著是想把桑尋認回去的意思。
這會兒院子裡已經停了不少車了。
景春猶豫了一會兒,沒去找自己父母,還是跟著桑尋一起走了。
一樓的客廳做了布置,此時全是宴會的裝扮,管家低聲說:“老爺子在三樓。”
桑尋側頭看了一眼景春,而景春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角落裡一頭紅毛的“男生”。
赤瀾九也看到她了,舉杯衝她致意,挑著半邊眉毛笑著衝她打了個招呼,“寶貝~”
桑尋的眉眼幾乎瞬間就壓了下來。
如果他的神相還在,那瞬間的威壓可能會直接衝著赤瀾九過去。
管家也愣了愣,笑著解釋道:“那位是周氏科技的公子,周瀾,今年才剛二十出頭,已經接手自家公司了,今天是代替他父親過來的。”
景春是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赤瀾九,倒也不是覺得太巧合,就是覺得赤瀾九出現在人界本來就比較稀奇,而且幾乎可以肯定,她出現的地方不會有好事發生。
人界沒有大事,不會派她上來。
景春扭頭跟桑尋說:“那你先忙,我看到熟人,去打個招呼。”
於是桑尋眾目睽睽拉住了她的手。
他表情嚴肅地看著她,手指用力,緊緊攥著她的手,那眼神就差直接寫上:“不許去。”
儘管她說過和周瀾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他就是覺得十分的不爽。
那種突如其來的占有欲讓他表情都顯出一些固執來。
景春還是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這好像和記憶中的他一點也不一樣,和傳聞中的他也不一樣。
甚至和富貴兒口中的人,也完全不一樣。
景春本來就已經走了一小步了,被他拉住手忍不住回頭看他,兩個人形成一種拉扯的姿勢,看起來像那種三流的狗血劇。
景春有些尷尬用另一隻手扶了下他握著她手的那個手腕,湊過去低聲說,“你乾嘛,我有事找他,就說幾句話。”
搞得像是她要去和人私奔。
桑尋要去三樓,本來就不能帶上她。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占有欲是從哪裡來的。
好像從剛剛接吻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了自己內心的秩序在一瞬間起了某種劇烈的改變。
就好像有個閥門打開了,那些從前都不會有的情緒一瞬間都無師自通了。
比如會因為她接吻時候的退縮而感到恐懼和憤怒,像是害怕她隨時脫離自己的掌心,然後消失不見似的。
就像現在,看到她迫不及待地走向彆人,儘管他並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但依舊會感受到一種沒來由的嫉妒和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