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熙兒怎麼著都沒想到這頓晚飯是老於和她這輩子話說得最多的最後一頓晚飯了。
老於那趟國外出差後回來也不得閒,公司忙前後的,有時候於熙兒現在家裡見著他一麵都難。
夫妻生活久了隻會越來越像對方,老於和她媽都是,活著活著家都搬到公司去了。
老於本來身體就不健康,煙抽得多,後來那啤酒肚在酒桌上又越灌越大,每天又超負荷工作,終於在三年後一個通宵的夜晚悄無聲息倒在了他那張辦公桌上。
這對於熙兒來說無疑是一座大山倒了。
老於這個人雖然平時在女兒麵前沒點兒大人樣,但是打於熙兒小就是最寵她的那個,要公主裙給買,要娃娃也給買,隻要是女兒想要的想去的,他二話不說就給,回來還得抱著逗上好一陣。
這樣一個老於就消失在了於熙兒的生活裡。
父親葬禮那天下了雨,雨聲在耳邊淅淅瀝瀝,於熙兒一滴淚都沒流。
親朋好友都來了,一個個握過她的手,說一些安慰話。
她的母親也來了,還和以前一樣漂亮,她離開前留給了她一句話,讓她從明天起搬到她那邊去。
人群在大雨裡被衝得四散,漸漸消失在一片迷霧了。
於熙兒沒走,撐著黑傘在父親的墓碑前蹲下了。
雨落得越來越大,砸得她傘麵無法承受,身上的黑西裝全是水。
於熙兒臉上被濺了雨水,唯獨沒有眼淚。
她說,老於,等個七八十年後她下去跟他喝酒。
但她說完也沒走,直到身邊傳來了雨落在其他傘麵上的聲音,一雙皮鞋停在了她身邊。
似乎由於陰雨天的原因,於熙兒遲鈍了許多,慢半拍才抬起了頭。
透過往下墜著雨水的傘簷,她看到了許知意那張兩年沒見的臉。
隔著雨霧,他的五官朦朧白皙。
還是以前那股斯文的溫柔氣。
許知意跟她說好久不見。
於熙兒和他對視了一會兒,點點頭,從墓碑前起身給她騰位置。
許知意帶了白菊,對著墓碑鞠躬後把白花放在了墓碑前。
那裡已經堆了很多花,在大雨裡弱不禁風,花瓣拚命打顫。
每個人都是來了又走。
於熙兒忽而覺得很冷,雨透過衣物滲進皮膚。
她原本以為許知意會像其他人一樣告彆完便走,哪知道許知意過來,問她要不要一起走。
在這兒確實待著沒什麼事兒了,而聰明人都能跟上聰明人的步伐,於熙兒也跟他一樣,換上了一副老朋友的姿態寒暄。
大家都把那事兒翻篇了。
兩人一起離開了墓園,許知意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體貼,送她回家換了身衣服後才接她出去吃飯。
那段時間他們聯係又開始頻繁起來,那時的於熙兒早當了模特,因為家父去世的原因,又加上她那段時間行程不繁忙公司給放了個假,於熙兒閒著沒事,許知意又正好在國內,兩人便經常一起吃飯。
許知意還是那副老樣子,於熙兒都懷疑他這幾年有沒有長過一顆痘。
她跟許知意說這飲食能讓她原地從佛祖變成雷公。
許知意還說她幼稚,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
於熙兒翻了他個白眼。
但這種日子過去是總會過去的,許知意不可能長期留在國內,於熙兒也不可能一直不工作。
但許知意這出國來得要快一點,過幾天跟沈屹西參加個拉力賽後很快就會回去。於熙兒就是個大小姐脾氣,她在人麵前高興了大笑不高興了甩臉色,那天她就給許知意甩了臉色,飯都不吃隻喝酒,給許知意弄得哭笑不得,卻也阻止她。
這是許知意第一次沒阻止她喝酒,三年前她因為跟鐘裡分手每天喝得爛醉,他都會嚴厲苛責她,唯獨這次。
於熙兒懷疑許知意是故意的。
直到晚上意亂情迷兩人滾上了床單,於熙兒終於確定許知意這人是故意的了。
他就擱這兒等著她呢,慢慢把她吃乾抹儘。
能上這個床還是因為許知意送於熙兒回家,她吻了他。
許知意這老男人,於熙兒不得不承認她真對他有意思了。
換任何一個空窗期的女人跟許知意這種男的待在一起,都很難不對他有意思。
許知意紳士儒雅,待女性斯文尊重,卻又不過界,但當他對一個女人有意思的時候,在這些禮貌的舉止下會隱隱透著占有欲。
這種幾乎是對立的感覺碰撞在一起,就是毀天滅地般的吸引。
那天晚上與其說是於熙兒主動,不如說是許知意引導。
他在床上無微不至,卻又幾乎要把人骨頭都吃進去。
用現在女孩總說的詞兒來說。
就是斯文敗類。
他把她折磨得整個人都要化掉散掉。
隔天起來聲音都是啞的,她醒的時候許知意已經醒了,衣冠齊整地坐在一旁的圓桌旁處理事務。
完全看不出來他就那個昨晚在床上拚命使壞的人。
於熙兒也不是個好駕馭的主兒,她直接光腿下床麵對麵坐他腿上去了。
許知意看了她一眼。
於熙兒看著他,坐了進去。
人都到自己手裡了,怎麼可能放過。
那兩天是兩人過得最毫無負擔的日子,爽完了睡睡完了爽。
直到幾天後那場賽道事故來臨,徹底撞散了這場許知意給於熙兒設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