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陸玄冬也是想比賽後和小秦隊約個飯的,但不幸的是,經過機場的寒風、頭套裡的小風扇後,他已經有點感冒了。
滾輪體育中心的室內溫度還好,因為排球賽事對溫度有嚴格的要求,換了秦春曉在低溫環境裡折騰一通後,就算會有不適,把他扔到溫暖的地方也能迅速恢複,陸玄冬卻不行,他的體質隻到普通人的合格線,和秦春曉這種百歲壽星預備役是沒得比的。
認識秦春曉的人都有一個好玩的共識,那就是秦春曉是目前地球上最有希望挑戰吉利斯壽命世界紀錄的人,但秦春曉能不能破紀錄,卻不是他們活著時能知道的事了。
在比賽進行到一半時,陸玄冬已經出現了頭昏腦漲等感冒症狀,能堅持把整場比賽看完,還時不時站起來揮舞米沙鼠,已是陸玄冬的“鐵血大粉之力”足夠給力的緣故。
等比賽結束後,陸玄冬迅速起身離開,也是不想將感冒傳染給小秦隊。
至於約飯什麼的,嗨,等他在酒店裡把病養好再說吧。
誰知撲街這種事居然還能發生第二次的……
陸玄冬在地上掙紮著,由於身上可愛的羊獸裝,看起來搞笑又可憐,就在此時,他眼前出現一雙FlyWolf,還有綁著護膝的白皙小腿。
耳邊傳來一聲含著無奈的歎息。
陸玄冬一僵,努力仰起頭,看到一雙寶石般的藍眼睛,眼白清澈乾淨,沒有絲毫血絲,皮膚被滿滿的膠原蛋白撐著,嘴唇也血色飽滿,伸過來的手臂上是流暢的肌理,像一隻成長期的野生動物,通身質樸的健康自然之美。
秦春曉蹲下,將手穿過陸玄冬的腋下,一用力,便將人架了起來,看起來並不怎麼吃力。
陸玄冬默默的腿部用力,在秦春曉的幫助下站好,總覺得小秦隊架起他的姿勢像抱小孩。
他心裡疑惑,怎麼他在這個少年麵前總是攢不住大人的麵子呢?明明他是比小秦隊大3歲多的。
秦春曉看著他,張了張口,又放棄的閉嘴,將人扶到位置上坐好,場館的工作人員趕過來,用俄語問道:“您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秦春曉:“他是外國觀眾,用英語和他溝通會更好。”
陸玄冬點點頭,用英語回道:“我沒事,隻是不小心摔倒了,請問有人能幫我叫出租車嗎?我想回酒店休息了。”
滾輪體育中心的工作人員滿心迷惑,但他們還是依言去打了車。
陸玄冬晃了晃腦袋,跟著他們往外走,秦春曉想跟上去,陸玄冬將他往回推了推。
他體感自己病得不嚴重,就不用麻煩小秦隊了。
陸玄冬在上車時腦袋又在車上磕了一下,這倒是大個子們常遇到的事情了。
秦春曉站在球館門口,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十分擔憂。
這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他發了條短信。
秦春曉【到了給我發信息,把酒店地址也告訴我。】
陸玄冬【好。】
由於自幼就沒人管,陸玄冬很習慣自己照顧自己,回到酒店後,他就從背包裡拿出維C泡騰和感冒藥,泡好了灌下去,又換上睡衣,在開了暖氣的房間裡裹著被子。
對年輕人來說,除非是大病,睡眠便是最好的恢複劑,畢竟現在的醫生也不會隨便讓病人輸液,去了醫院做完一通檢查,可能最後的結果還是灌了藥好好休息。
睡前他給秦春曉發了信息,兩人聊了會兒,考慮到他身上還掛著時差這個buff,秦春曉給他發了個音頻,據說是小秦隊倒時差時最喜歡的助眠好物。
陸玄冬打開,裡麵傳來一道幽涼的女聲。
【在寂靜的村莊中,小紅牽著一隻大黑狗,他們的腳掌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背後有人追過來,大黑狗不安的低沉的叫著,她卻忍不住回頭看去,是隔壁村的李三叔……】
這個名叫《紅妹》的故事講述了一個被強j犯扔下山崖的女孩,在死後徘徊在陰司不得解脫,故事基調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悲涼,故事的結尾,大黑的後代從荒地裡銜出她的手,而警方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了她的屍身,抓住了真凶。
陸玄冬不怕鬼,但他也情不自禁的懷疑,這玩意真的能助眠嗎?
他算是明白了,小秦隊的膽量應該很大,屬於能把靈異故事當睡前故事聽的那種。
但奇怪的是這個故事聽完後,陸玄冬真的睡著了。
可能在一個人難受的時候,惡有惡報的故事比相聲更能寬慰他吧。
這一睡就是10多個小時,夢境也光怪陸離,他好像是飄在天上,周圍有人在驚恐的大叫,而他好像是緊緊握住一個人的手,想開口說什麼,卻就是發不出聲音。
直到一個電話把他驚醒,陸玄冬艱難的將手伸出被子。
他還是覺得身上發虛,帶著病後常見的無力,高溫已經退了下去,隻餘低燒,咽喉癢痛,時不時還要咳一下,但他還是慶幸自己最近幾個月有好好健身養生,換了從前,他恢複的速度是沒這麼快的。
電話接通後,陸雲琛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哥哥,我和爸爸說了,高考時想考國內的電影學院。”
陸玄冬的腦袋又開始疼了:“你想好了?”
陸雲琛堅定的說:“我想好了,我對哲越不感興趣,爸爸曾交給我一些事,我沒做好,那時候我就知道我不適合這一行了,而且我本來也不喜歡管理工作。”
陸玄冬冷漠的:“哦,爸爸答應了嗎?媽媽和外婆那邊呢?”
陸雲琛:“我告訴他們,我想追求我的夢想,如果他們要攔我,說明他們對我的愛也不過如此。”
陸玄冬坐起,深呼吸,叫了弟弟的全名:“陸雲琛。”
察覺到兄長語氣不對的陸雲琛背後一寒:“怎、怎麼了?”
陸玄冬:“在你之前,我養過一個妹妹,如果她對我說,我不讓她做什麼就是不夠愛她的話,在爭論愛不愛這個問題前,我會先收拾她一頓。”
問:梅想楠作為一個賭鬼和人販子的女兒,能讀小學都是靠生在了有義務教育的國家,請問她是如何在這種環境裡學習優秀,沒有任何不良習慣,甚至還能靠自己考上重點高中的?
答:哥哥管得嚴。
梅家村沒有讓陸玄冬溫柔耐心的環境,但凡他管教梅想楠時不夠堅定,就有的是人對梅想楠灌輸“女孩學那麼多乾嘛,嫁人就萬事大吉”的想法,陸玄冬可不吃那一套,為了讓妹妹有嫁人以外的路可走,他果斷舉起了擀麵杖。
所以梅想楠是在擀麵杖的威懾下成長為學霸的。
直到現在,陸玄冬隻要一個電話打過去,梅想楠都會自覺將自己埋入書山學海中。
陸雲琛不知道的是,陸玄冬的養母在瘋瘋癲癲時被好幾個男人欺負過,梅家的賭鬼養父矮小乾瘦,對此敢怒不敢言,隻有陸玄冬拿著鋤頭衝出去,不光將幾個成年男人打趴下,其中一人還斷了腿。
斷腿的那個是村長的孫子……陸玄冬之後便連夜收拾東西,果斷背著老娘和妹妹逃出山村。
但不知道哥哥的戰鬥力,不代表陸雲琛不怵這位哥哥。
但他還是鼓足勇氣說:“我就是不想接家裡的班,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想演戲和唱歌,我想追求音樂。”
陸玄冬:“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沒自己的事的人,對嗎?”
陸雲琛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我沒這麼想,但我們的誌向本來就不同啊,所以我去娛樂圈,你來繼承哲越不是剛好嗎?這是命運的安排啊!”
陸玄冬麵無表情:“你明年才高考,多考慮一下未來的方向吧,娛樂圈沒那麼好混,我還有一周才會回國,到時候我們談談。”
篤,他把電話掛了,重新躺好,打算睡個回籠覺。
陸雲琛抱著手機,隻覺得人生無比艱難。
在回歸陸家後不久,陸玄冬就開始從陸毫那裡接一些工作,且都完成得漂漂亮亮,學習也比陸雲琛好,看似安靜,卻自帶“不好惹”的氣場,陸雲琛那時還是有些吃味的。
明明兩人拿的基因是同一對爹媽給的,但陸玄冬的學習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輕鬆,還有絕對音感,論長相和身高,也是陸玄冬更出挑些。
陸雲琛摸摸自己的臉,覺得自己放內娛也算頂尖長相,可和洲草級的哥哥一比,他就顯得平庸了。
而陸玄冬真正讓陸雲琛恐懼的,還是一個“狠”字。
他們的舅舅、趙昭顏的弟弟也在哲越工作,這位舅舅也是名校畢業,在哲越管理財務,手握不少股份,外界向來視他為陸毫的心腹。
在察覺陸雲琛對哲越不感興趣後,舅舅提過兩次以後幫他管理家業,讓他可以安心追求夢想,但等陸玄冬出現後,這位舅舅卻立刻爆出了“稅務不乾淨”套餐,接著趙外婆就直接找陸玄冬哭鬨起來,趙昭顏也和陸玄冬談了談。
陸雲琛親眼看著這個家突然就充斥了爭執,滿心懵逼,完全不清楚事態怎麼就發展到如此地步。
舅舅怎麼稅務有問題了?他的問題爆出來和哥哥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外婆和媽媽都認定是哥哥做的?
而對於親人的指責,陸玄冬隻當沒聽見,趙昭顏也被陸毫迅速的哄好,拿著丈夫給的資源加入了一個劇組,飾演高人氣女配去了。
這起事件開始得莫名其妙,結束得也讓陸雲琛無法理解,等他知道國內開始查稅,好幾個大公司都栽在了賬本不乾淨時,他才大致明白——舅舅本來就有問題,在這風口浪尖,便被他的父親和哥哥扔了出去。
陸雲琛原本也氣憤於哥哥的心狠,等他知道父親十分喜悅的將趙舅舅的股份全部贈予了哥哥,又誇了他的工作成果,陸雲琛打了個寒顫。
至於媽媽?她對自己的定位是“陸家太太”,智商最高的時段是她從閨蜜手裡搶奪陸毫的那陣子,在圈裡撕逼也不落下風,但隻要陸太太的位置還穩,餘生還能做一個富貴的仙女,她很擅長無視一些事。
讓陸雲琛一直不想麵對的東西浮出水麵後,他意識到這個家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和諧美好,哥哥下的那些狠手,真正的主導者應該是爸爸。
趙外婆後來說了句話,讓陸雲琛有同感。
“這一屋子都是狠心人。”
陸雲琛覺得外婆說得對,而且不光爸爸、媽媽、哥哥狠,外婆也狠,因為舅舅能對哲越的財產生出妄念,和她的慫恿是分不開的。
然後陸雲琛就越發不想接哲越的班了,他有自知之明,就自己這點斤兩,丟到那些風浪裡,飄不了多久就會被淹沒,還不如將家產裡最豐足但也最難接的大頭留給哥哥,自己拿那些沒負擔的現金、房產,好好享受人生。
陸雲琛想鹹魚,他的爸爸八成會點頭,因為陸雲琛確實能耐不夠,媽媽應該會不高興一陣,但爸爸搞得定她,趙外婆的意見則已經不重要了。
但讓陸雲琛沒想到的是,陸玄冬本人未必想接這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