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太太催促道:“還不洗乾淨搗碎,給世子爺敷上?”
“我這就去洗。”秦氏拿著草藥走進廚房,一屁股坐在灶膛邊的凳子上,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她太緊張了,腦袋都是暈的。
莊甜兒就在此時走進廚房,一邊熬粥一邊低語:“娘,看見了嗎?隻要我們還有價值,爹和奶就會對我們好。哪怕他們明知道我們半夜出門是想逃跑,他們也不敢衝我們撒氣。”
秦氏疑惑道:“就因為我們救了世子?”
“是啊,就因為我們救了世子。隻要把世子送回王府,我們便是齊王的大恩人。有了這層關係,村裡人遇見我們都得低頭!娘,你彆怕,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莊甜兒信誓旦旦地說道。
秦氏搖搖頭,語氣有些低落:“娘不想過好日子,娘隻想過安穩日子。”
莊甜兒嗤笑道:“沒有權勢,你所謂的安穩日子隻是妄想。”
話落,她盯著咕咚冒泡的粥水,陷入了沉思。她知道,最大的一個機會就擺在眼前,隻要把握住,從今往後自己必然能一飛衝天。
齊王世子她是一定要抓住的,但怎麼抓呢?
她很清楚,對於王孫公子來說,娶一個農家女做正妻不啻於天方夜譚。但是,如果這個農家女可以帶來六十萬兩的嫁妝呢?誰能抵擋這個誘惑?公主出嫁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排場吧?
思及此,莊甜兒眼中不免劃過一道精光。
另一頭,莊老大和莊老太太也躲在雜房裡嘀咕:“老大,你說甜兒到底是不是邪祟?”
“管她是什麼,隻要能給咱家帶來好處,咱就認她。她還是有些運氣的,進山一趟竟然把齊王世子給救回來了。”
“二寶還說世子爺暴斃了呢。”
“呸!他一個黃毛小子竟然也敢非議王府的事。等世子爺治好傷,我親自把人送回去,見到王爺,我一定要在王爺跟前好好告莊九歌一狀!他這是在咒世子爺呢!”
“老二一家太狠心了,說走就走,根本不管我和老頭子。這件事你也要在王爺跟前好好說道說道。你問問王爺不孝順父母是什麼罪。”
“放心吧娘,我一定幫你和爹討回公道。”莊老大拍著胸口保證。
母子倆正暢想未來,院外卻響起一連串的馬蹄聲和跑步聲,緊接著,一群舉著火把、牽著獵犬,提著大刀的官兵氣勢洶洶地走進莊家,高聲喊道:“莊甜兒在何處?”
莊老大和莊老太太連忙從雜房裡跑出來。
裝聾作啞的莊老頭推開窗戶偷偷摸摸往外看。
莊甜兒料想這群人是來找世子爺的,便淡定地走出去,回道:“我就是莊甜兒。”
“抓人!”打頭的官兵一聲令下,莊甜兒就被反剪雙手,摁在地上。
莊甜兒驚慌失措地喊道:“你們乾什麼抓我?我犯了何事?世子爺就在屋裡,我救了他,我是世子爺的救命恩人!”
“什麼世子爺不世子爺?我們齊王府從來沒有過世子爺。”侍衛統領從人群後方走出來,臉上帶著輕蔑的笑。
“不對,你們世子不是摔下山崖了嗎?我救了他,他在屋裡,真的,你們進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莊甜兒還在掙紮。
“進屋去搜!”侍衛統領揮揮手,一群官兵就衝進了屋裡。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莊老大和莊老太太立刻就放心了,被壓在地上的莊甜兒也暗鬆了一口氣。看見活生生的世子爺,這些人就會放了她。
哪料片刻之後,這群官兵竟把傷痕累累的雲長榮拖了出來,隨意扔在地上,然後又跑進屋,把暖炕、牆壁、地磚都給拆了。很明顯,他們要找的根本不是世子爺,而是彆的什麼東西。
更奇怪的是,看見世子爺,這群官兵竟沒有一個人行禮,反倒露出厭惡鄙夷的神情。
雲長榮也不嗬斥他們,更不表明身份,反倒把頭埋得低低的,像是無臉見人。
這是什麼情況?莊甜兒懵了。
侍衛統領盯著雲長榮的發頂,冷笑道:“往後,倘若我聽說誰打著王府世子的旗號招搖撞騙,我定然會把這人抓去大牢關押到死,你明白了嗎?”
雲長榮低著頭一聲不吭。
侍衛統領忽然提高音量,無比威嚴地嗬斥:“你聽見了嗎?”
迫於威壓,雲長榮不得不抬起頭,咬著牙關屈辱至極地回應:“聽見了。”
“與朝廷官員說話的規矩你不懂嗎?”侍衛統領竟然還不放過他。
雲長榮憋著一口氣,啞聲說道:“草民聽見了。”
侍衛統領這才冷哼一聲,看向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莊家。
聽見雲長榮自稱草民,劇烈掙紮的莊甜兒一瞬間就癱軟了下去。她隱約意識到,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這些人既然不是來找世子的,又是來找什麼的呢?
她猛然睜大眼,露出極致恐懼的表情。
下一瞬,一條獵犬繞到屋後,用爪子刨出了秦氏匆忙埋下的一千兩銀子。
這些銀子並未攪碎,還是完整的,底座刻著官銀的字樣,是確鑿的證據。
與此同時,整個落霞村的村民都被官兵抓來,搜出了白天從莊家拿走的碎銀。
兩堆銀子碼放在一起,恰好是那丟失的兩千兩。
侍衛統領大手一揮,莊甜兒便被一名官兵拎起來,戴上沉重的枷鎖和腳銬,像死狗一般拖出小院。莊老大、秦氏、莊老太太、莊老頭,甚至連年方十歲的莊海生都被戴上鐐銬,串成一串兒,押上了囚車。
落霞村的村民也都被官兵用繩子綁了,帶去衙門審問。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咒罵莊甜兒。她被套上了邪祟、賤人、野鬼的稱號,還有人跑到囚車旁,衝她吐口水。
很難想象在不久之前,莊甜兒還是落霞村的福星,被所有人讚頌與喜歡。她的人生轉變得太快了,快得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她不顧迎麵吐來的口水,擠到囚籠邊,嗓音嘶啞地問:“銀子不是我劫的,我隻是撿到而已,朝廷應該不會重判我吧?”
騎馬走在囚車旁側的侍衛統領冷笑道:“你的確是偶然撿到的,但那之後,你卻設局私吞了這筆銀子,你犯的罪與劫銀無異,判你一個淩遲處死都不算冤。”
聽見這話,莊甜兒一屁股跌坐在囚車裡,牙齦不知不覺被咬碎,流了滿口鮮血。
怎麼又是淩遲處死?難道她重生一次竟什麼都改變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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