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冥一大早就起床了,下樓買了幾個肉包子,一邊吃一邊走進學校,卻不去教室,而是去了教職工宿舍。
天還沒亮,隻微微泛出一些魚肚白,初春的晨風吹在臉上似冰塊一般涼。
白冥就站在這冰冷的風裡,伸長脖子往宿舍樓上看。每亮起一盞燈,他目中的光芒就會閃一閃,心裡的期待也就越濃。
莊老師要值夜班,晚上回不去,應該就在這棟樓裡睡。
一直等到六點多,樓裡才開始陸陸續續走出一些人,卻都不是白冥期待的那一個。他把四個包子藏進懷裡,用體溫捂著,在大門口走來走去,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煩。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莊理才不緊不慢地從樓裡走出來,身上穿著一套奢華內斂的西裝,看著不像老師,倒更像貴公子。
白冥眼睛一亮,不自覺便露出驚喜的笑容。
昨天之前,他的生活是無窮無儘的掙紮;今天過後,他的生活是無處不在的希望。他大步迎上去,從懷裡掏出四個熱乎乎的包子,把醞釀了一早上的話說了出來:“莊老師,我幫你買了早餐。”
一大早就能見到愛人,莊理自然是開心的。接過早餐的時候,他觸到了白冥冰冷的指尖,於是立刻意識到,這人應該在路邊站了很久。
心臟微微刺痛了一瞬,卻又浸著一絲甜,莊理頓時五味雜陳。
但他沒有戳破白冥的小心思,隻是掰開一個包子,自己吃了半個,另外半個塞進白冥嘴裡,叮囑道:“以後每天早上我們在食堂門口見麵,出門的時候發微信約時間,彆站在外麵傻等。”
白冥的眼睛立刻放射出快樂的光芒,回答的聲音特彆洪亮:“好!”
他由衷感受到——活著真好。日落很好,日出很好,連刺骨的寒風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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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走一路分吃了四個包子,然後一個去了辦公樓,一個去了教學樓。
這是白冥平生頭一次第一個走進教室。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傻笑了一會兒,看著黑板有些臟,便拿起抹布擦了擦;看著地麵有些臟,便拿起掃帚掃了掃,鼻端哼著輕快的歌,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忙活完,他依然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乾勁兒,便拿出數學書,認真翻了翻。
五分鐘後,他睡著了……
半小時後,他被一聲尖叫吵醒。
教室裡不知何時坐滿了人,前排的陳良又從椅子裡跳起來,臉色煞白,倉皇四顧。
“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他神經質地問。
“沒有啊,你怎麼了?”周圍的同學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與他坐在一塊兒的盧澤卻露出同樣恐懼的表情,布滿血絲的雙眼暴露了他即將崩潰的心態。
陳良看向他,而他僵硬地點點頭。
果然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許雅雅的聲音。她在他們的耳邊輕笑,充滿了惡意,像抓到老鼠的貓,享受著虐殺的快樂。她陰魂不散地跟著他們,或許懸在頭頂,或許粘在背上,又或許正掐著他們的脖子。
兩人腦補得停不下來。豐富的想象力讓他們遍體生寒,肝膽欲裂。
坐在後排的白冥踹了踹陳良的凳子,不耐煩地罵道:“你抖什麼?老子的桌子都快被你抖散架了!”
陳良連忙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竟沒有跟他吵起來。
以往,即便打不過白冥,陳良也會嗆幾句。而眼下,他卻萎靡得像一個老頭。
早自習上完,第一節課是數學課。
原本趴在桌上百無聊賴的白冥立刻抬頭挺胸,坐得筆直,看見莊理走進來,瞳孔便放射出晶亮的光芒。
莊理與他對視一眼,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兩人未曾有過語言上的交流,心中卻已盈滿了快樂。這是他們無言的小秘密。
這節課依然講解試卷。
白冥拿起文具盒,把自己慘不忍睹的分數蓋住,雖然一個題都聽不懂,卻還是認認真真把答案抄寫下來。
看見他奮筆疾書的樣子,同桌小四眼滿臉驚悚,“冥哥,你是不是撞鬼了?”
白冥尚未回答,坐在前排的陳良就猛然回頭,語氣急促:“你也撞鬼了?”他聲音不小,動作也大,引得全班同學都看過來。
講台上的莊理皺起眉頭,似乎很不滿意兩人上課說小話的行為。
白冥:“……”我艸你媽!老子好學生的形象都被你毀了!
莊理敲黑板:“白冥,你來回答一下這個題目,ABCD,你選哪一個?”
白冥狠狠瞪了陳良一眼,然後硬著頭皮站起來,努力琢磨著哪一個是正確答案。他選了B,所以B排除,剩下三個ACD……
短暫地思考過後,白冥遲疑開口:“選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