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月,他都將沉浸在與最愛的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喜悅裡。
以往,年歲對他來說是熬過來的,多活一年、一月、一天,都是折磨。現在,他卻像個孩童一般熱烈地期盼著辭舊迎新的那天。
“這麼開心?”莊理撫了撫鳳冥上揚的唇角,柔聲說道:“我會把一個大紅包塞在你枕頭底下,你第二天早上起床了才能翻出來看。”
鳳冥笑得像個大男孩:“好,我也會給你塞一個。”
“我妹妹的紅包你也要準備,你畢竟是她嫂子。”莊理提醒一句。
“什麼嫂子?”鳳冥故作生氣地皺眉,繼而快活地糾正:“她該叫我大哥才對。”
他勒令內侍把自己私庫的清單拿過來,興致勃勃地翻看,一邊看一邊告訴莊理,這個寶石頭麵妹妹一定會喜歡。兩人聊著聊著又把那堆奏折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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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莊理拖著疲憊卻饜足的身子回到家,麵對的卻是灰頭土臉、如喪考妣的妹妹。
她雙手沾滿黑灰,袍角還扯破一塊,看上去仿佛遭逢了大難。
“這是怎麼了?”莊理慵懶的神情立刻變為冷肅。
“我的廠子被人燒了!”莊小慧跌坐在椅子裡,眼眶蓄滿淚水,卻死犟著不願哭泣。
萬鈞端來一盆熱水,默默幫她擦拭臟汙的臉頰和雙手。
“有人受傷嗎?”莊理沉聲問道。
“傷了六個,都不怎麼嚴重,現在在覃老爹那裡抹藥,還有一個小姑娘被燒成灰了,怎麼都找不到了!”莊小慧強忍悲痛說道。
“燒成灰了?連屍骨都找不到?”莊理挑高眉梢。
莊小慧點點頭,眼淚就落了下來:“對,和那些機器一樣,都燒沒了。我和大家在灰燼裡翻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我記得她,非常漂亮機靈的一個小姑娘,學什麼都快,嘴還特彆甜,看見我就一個勁地叫姐姐。是我害了她。”
麵對這樣大的損失,莊小慧最關心的依然是人命。
機器沒了可以再造,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莊理定定看著她,語速緩慢地說道:“人體在密閉環境中用2000度的高溫連續灼燒一個時辰才能燒成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是很明白。”莊小慧的腦子有些轉不動。
萬鈞附在她耳邊低語:“意思是,昨晚的大火不可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燒成灰。如果她死了,我們一定能找到她的屍體。”
莊小慧的眼睛漸漸亮了:“她沒死?”
“她肯定沒在火場裡。”莊理敲擊桌麵問道:“火是事故還是人為?”
萬鈞立刻彎腰回稟:“火是從倉庫那邊燒起來的,我們的人在倉庫附近聞到了桐油的氣味,應該是有人故意縱火。”
“其餘人都在,偏偏少了那麼一個,聯係到莫名發生的火災,你怎麼想?”莊理看向妹妹。
莊小慧的眼淚已經乾了,目中溢出凶狠的光。她變臉的功夫也是夠快。
“好呀,這麼多人裡,我最器重的就是她,還許諾要把整個廠子都交給她打理。她卻背叛我!哥哥,她是不是被人收買了?她是不是帶著機器的製造圖跑了?我現在該怎麼辦?”莊小慧下意識地尋求哥哥的幫助。
莊理語氣平靜地開口:“你說呢?”
莊小慧愣了一愣,然後才道:“我得好好想想。”
莊理提點道:“人人皆知的秘密就算不上什麼秘密了。而人人皆有的東西,它也就不值錢了,你說是嗎?”
“對!”莊小慧似有所悟,眼裡的凶光變成了精光。
“越是在這個時候,你越要沉住氣。偷了你東西的那個人若想賺錢,過一段時間必然會有大動作,你且等著他自己跳坑裡去吧。”
莊理伸了個懶腰,擺擺手:“我睡了,你也洗漱洗漱去睡吧。一個手工小作坊而已,燒了就燒了。明年開春霜雪解凍,哥哥幫你建造一個水力驅動的大廠。水力驅動的機器製造工藝非常複雜,沒有我親自指導,最厲害的匠人把它偷出去拆卸研究,也沒有辦法造出一模一樣的。”
“好。哥哥你快去睡吧。看嫂子把你折騰的。”莊小慧徹底放心了,還不忘調侃一句。
見識到嫂子的狂野奔放,她漸漸也不覺得女子主動一些,熱情一些是什麼壞事了。哥哥看上去不也挺享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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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小慧這邊果然蟄伏下來,燒掉的廠子就擺在那裡,她既不派人清理,也不雇人重建,更未曾急著打造新機器。
她每天坐著馬車出城,遊走於周邊鄉鎮,與當地婦女暢聊,直到日落才歸家。
鳳瑜派人打探了一下莊小慧的近況,得知她整天無所事事,便冷笑道:“女人就是這麼膽小懦弱,受了一次驚嚇便徹底縮回去了。商會那群人也是廢物,跟一個女人耍什麼心眼?女人都是賤貨,你狠狠給她一鞭子,打得她皮開肉綻,她就知道你的厲害了。”
他的幕僚紛紛附和,言辭間對女人非常輕鄙。
得到了紡紗機和飛梭織布機的圖紙,鳳瑜買了一塊廣袤土地,建了許多大棚、請了數百個工人、造了數百架機器,不遠萬裡跑去西北,花高價購買了一大批棉花,這便轟轟烈烈地乾起來。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他手裡的銀子已然消耗得乾乾淨淨。但他卻半點兒都不慌,京城的市場飽和了,他可以把這些布運往大燕各地,甚至賣給周邊蠻夷。屆時,他將源源不斷地把銀子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