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一聲悲愴的慘呼像落進油鍋裡那滴水。
因為池掌櫃突然吐血倒地而陷入震驚沉默的整個第一樓炸開了。
“死人了——”周圍看客紛紛手足無措。
人群裡一個婦人滿臉是淚的衝出來, 作勢欲往池掌櫃身上撲。
可卻被裴涼一把攔住了。
那婦人看裴涼的眼神怨恨無比:“滾開,你做甚攔我?我家當家的人都死了,讓你裴家給毒死的。你裴家殺害人命, 還不讓我們自家人靠近不成?”
“老天爺啊,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婦人看起來比裴涼可壯碩不止一圈, 旁邊還有個與她一般年紀的中年男子,兩人作勢就要扇裴涼巴掌, 將她打開。
但第一樓的活計反應卻是快, 幾乎池掌櫃噴血倒地同時便動了,此時已然來到裴涼麵前。
其中兩個伸手一攔一摁就控製住了那婦人他們, 另外三個則以身為牆,做出一個包圍圈,圈住池掌櫃的屍身,不讓任何人靠近。
行動迅速, 身手矯捷, 行事井然有序, 自家酒樓死了人卻絲毫不見慌亂。
這讓隱藏在人群裡的某個人眼睛眯了眯。
池家那被摁住的二人還在呼天搶地的痛嚎, 各種‘裴家殺人了’的話不絕於耳。
裴涼卻絲毫沒有理會, 衝著兩個夥計交代了一聲。
二人便直接撕下擂台上用於布置氣氛的綢布,飛速打結, 幾息之間就做成了一條繩子。
他們先是用那繩子將池掌櫃半徑兩米內圈了起來,做成一個簡易的警戒線。
接著利用本就形成包圍圈的桌子,將擂台與觀眾隔開,不放任何人進入。
如此同時,大門應聲關閉。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下來,讓不少人見了更是不安。
“裴掌櫃,你這是作甚?”
“還能做什麼?”那被按在地上的婦人大喊道:“她殺了人, 自然要堵住悠悠眾口。”
“你看他們這般熟練,怕是今兒個在場所有人都跑不了。”
裴涼卻笑了:“笑話,我第一樓出了命案,自是在場所有人都有嫌疑了。”
“封住大門目的是不放跑嫌疑人,而不讓你二人接近池掌櫃,便是保證凶案現場的證據不被破壞。”
“以在場所有人離池掌櫃的距離來看,我們站在擂台圈內的人嫌疑又比場外諸位大得多,因此將區域分割為二,不使其混淆。”
“從此刻開始,誰都不準輕舉妄動,誰若是以任何理由亂跑,那便是有破壞現場,心虛逃遁之嫌。”
又問顧修道:“顧侯爺,您說是與不是?”
顧修挑了挑眉,他出身貴族,所見所聞陰私鬥爭豈會少?
如今這場麵,明顯有人早做準備,衝著裴家來勢洶洶。切入點是以絕對無法大事化小的,事關先帝的行蹤,如今死無對證,那麼原本需要彆人拿出證據才能證明罪責的裴家,如今卻百口莫辯起來。
如此猝不及防,卻沒想到裴掌櫃如此冷靜,倒是越發期待接下來是如何交鋒了。
顧修點了點頭:“確實,既然死了人,在衙差和仵作到來之前,便儘量保證現場完整。”
“你二人,休得借撒潑渾鬨之名,行破壞之舉。”
“還有什麼可查的?這不明擺著他裴家下的毒?”那婦人喊道。
顧修臉色一沉:“人命關天,豈是你無知潑婦可妄下斷言?”
他一個侯爺,麵沉不耐之下,身後的隨從護衛殺氣湧動的盯了過來,那婦人再不敢渾鬨了。
第一樓的夥計自然順勢放開他二人退下,在經過裴涼的時候,被低聲交代了什麼,便退出場內隱於樓中。
池家一行此時神色淒然,裴涼卻問道:“敢問池大廚,這二人是——”
池大廚還未開口,那婦人便惡聲道:“我乃池大剛之妻,近日你靠陰謀手段腆居第一的裴家還敢卷土重來,我相公想起老爺子臨終前道出的不甘,越想越是憤憤不平。”
“於是便說動家裡人上門比試,哪知我池家自老爺子去後,子孫本事不濟,無法以技壓人,便忍無可忍揭穿你裴家無恥小人的麵目。”
“豈知你裴家早有防備,趁他對那絕藝標記驗明正身之際,先一步下毒謀害他啊~”
裴涼都笑了:“我在眾目睽睽中下毒害人?還是在我第一樓的大堂?池夫人不覺得您這話大有問題?”
池夫人冷笑:“確實,做酒樓生意的,吃食安全和店麵乾淨重愈一切。你第一樓如今在大堂不清不楚的死了人,日後必然生意一落千丈,屬自斷前程之舉。”
“可是若與舉家抄斬的大罪比起來,區區第一樓便不算什麼了。總歸是一處店麵,隻要你招牌手藝在手,哪裡不是海口天空?”
與池掌櫃的父親池大廚還有兒子不一樣,這個池夫人倒是嘴皮子利索,丈夫乍然身亡的情形下,麵上悲痛欲絕,但說起話來卻是條理分明直指重心。
倒確實比池大廚祖孫二人更適合這會兒的出頭。
然而池夫人的話一出,裴涼還沒有回答,人群裡便已經出現了聲音。
有人高聲道:“話不能這麼說,你空口白牙便定了裴掌櫃的罪狀,若都如你這麼斷案,那還要衙門乾嘛?”
“這大堂內數百人,甚至有體麵如顧侯爺,難道大夥兒都是傻子不成?你個婦人一開始就血口噴人,裴掌櫃方才封鎖酒樓,維持現場之舉,也被你汙蔑要殺眾人滅口。”
“你如今是滿腹怨恨,裴家一舉一動在你眼裡都是不懷好意,可你當咱大夥兒是傻子呢?”
“就是,裴家若有這能耐,還需整日累死累活經營區區酒樓?”
“正是正是!”
周圍有些老客臉一紅,心道方才那陣仗,他們還真的心裡慌了一下,不過此時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一開始看見死人過後的驚慌已經過去,此時為了證明自己如話中不是人雲亦雲之輩,甚至暫時壓下了食客看到酒樓裡死人的天然忌諱。
開口幫裴家澄清道:“那魚麵大夥兒親眼看著所製,裴掌櫃一個人兩雙手同一把菜刀案板處理,高湯魚麵漿也出自同鍋,怎的三位評審吃了沒事,就你池大剛吃完便暴斃身亡?”
“此時蹊蹺,自然得等仵作驗明死因,莫說事關生死,便是你家池掌櫃,若凶手另有其人,你對著裴掌櫃胡攪蠻纏,豈不讓真正仇者逍遙法外?”
此時偏向仿佛都站在裴涼這一邊,但裴涼卻沒有對這輿論中的善意表示感激。
那池夫人被眾人反駁指責,要是一般婦人,早便六神無主了。
但池夫人卻仿似早有預料,一口認定了裴家。
她看著裴涼,不慌不忙道:“好你個慣會拉攏人心的裴家,一眾食客被你一家子麵鈍心奸騙得團團轉,一到此般事情便偏頗無度,數年前那魏家也是如此被你們搞得聲名狼藉的?”
有人正要反駁魏家那是自己樁樁件件的不義之舉咎由自取。
但池夫人卻仿佛隻是一提,根本不給人插話的機會,便又道:“你方才聽到我們掌櫃說那技法記號唯獨他知道,便是老爺大少爺也毫不知情,便斷然痛下殺手,以為這般真相便永遠沉眠於地是不是?”
“告訴你姓裴的,人算不如天算,可虧老天長眼,我相公近日眼皮狂跳,預感不安,便鬼使神差的將那記號告訴與我,真可謂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哦?那方才池掌櫃說半天都沒有道出來的關鍵,便由池夫人您來向大家展示吧。”裴涼道:“隻是這次池夫人可彆吃任何東西了,我第一樓如今已經是嫌疑加身,再來一個,受不起。”
池夫人冷笑:“我自會說,掌櫃的臨死前說那話,便證明他已然確定不假。”
“我便告訴你們,那活拆整魚的技法,在下刀之前,你裴家會割掉胸鰭。這便是祖父設下的標誌。”
“實際上這個動作是無甚意義的,那胸鰭本就不大,生長位置在鰓蓋下方,無一絲刺骨,更不會妨礙操作。”
“方才你當場拆了數條活魚,在場大夥兒也看見了,每一條魚她都會先切除胸鰭,事後再放回,明明可以直接活拆,更不破壞品相,為何如此?”
“無非是當初她祖父偷藝之時,不知其用意有樣學樣,傳承給子孫的時候,仍舊如此。”
這話一出來,在場陷入竊竊私語,有不可置信的,有將信將疑的。
確實方才為了見證裴廚的絕藝刀工,他們看得是目不轉睛,雖則一些動作的門道他們看不懂,但外行看熱鬨,那開頭的明顯動作,他們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此時便有人問:“裴掌櫃,可否解釋一下,你為何要切那胸鰭?”
“確實那胸鰭並不礙事,以裴掌櫃的技法,決計不用特意剔下來,妨礙完整品相。”
“莫不是真的——”
“笑話,這便能證明裴大廚的絕藝出自你家?”質疑還未開始,便有聲音反駁了。
“你池家就憑一張嘴,便想竊取人家技法來源,哪有那麼簡單?便是想證明,也讓你池家後人先把本事學出來再說。”
“人家顧侯爺都說了,你池家那活拆魚,隻勉強成型,否則也不會使用破壞表象的炸製方法燉湯,就這還想說此技藝乃你家所創?簡直笑掉大牙。”
“可我看了,方才池家活拆魚的時候,確實也如裴掌櫃一般,先剔除胸鰭,這技法,從裴老爺子開始便從未對外展示,此番裴廚還是第一次當眾炫技,這種毫無必要的細節,總不可能兩家想到一塊兒去了。”有人便質疑
“正是,便是要誣陷,也不可能立時想出如此刁鑽的理由,更何況池家這婦人絲毫不懂廚藝,從池掌櫃死後,她與池家人也未有一句交流,更不可能有本事憑空捏造了。”
“那怎地不說是池家偷學裴家技法?再勤學苦練,找出技法中的漏洞,反咬一口?”又有人道。
“裴家的本事大夥兒有目共睹,那是連先皇都拍案叫絕的人。人先皇欲招攬進禦膳房,人家還不樂意,按我說,當時莫說天下第一樓,便是稱天下第一廚也不為過了。”
“那池老爺子雖則與裴廚齊名過,但無非也是裴廚禮讓三分,否則怎麼出頭的不是他?”
“裴老爺子一生研製菜色無數,創下數道技法,敢問誰有這本事?那些本事不濟的末流廚子,甚至禦膳房的禦廚們,生前沒能壓下人家,後人卻死後來敗壞人家名聲,是何道理?”
這話說著在替裴家開脫,但卻毫無憑依,且出口傲慢,既無法服人,又如之前那池掌櫃一般,一杆子得罪了無數人。
要知道京中老饕圈子就這麼大,自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在場的食客家裡本身做食材生意的就不少,與各大酒樓都有合作關係,均是有私交的,便是那皇宮裡的禦廚們,也是在場不少人的至交好友,甚至沾親帶故的關係。
你裴大廚雖則一身本事讓人敬重,但就這麼對其他大廚不屑一顧,那還是猖狂了點。
一時間分明替裴家說話的聲音占了上風,但大部分食客心裡卻是開始不悅了。
便想著對方如此急於以勢壓人,毫無服眾的理由隻憑聲勢想大夥兒接受那道工序的存疑之處,莫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
並且之前有人提出的質疑也沒錯,裴家從未對外展示過此技法,裴廚當初離京之際還沒掌握這本事,聽說她這幾年是南下投奔師叔繼續學藝,那便說明那技法的漏洞早被裴大廚傳給了徒弟,再由徒弟傳回裴廚身上。
如今裴廚才回來不久。那池家便是有意誣陷,也沒那能耐這麼短的時間內摸清這道工序的關鍵。
要知道,第一樓的後廚班底,那可是裴家的經年老班底了,以醉陽樓如今日薄西山的光景,很難收買。
如此一來,雖則沒有下定論,但是眾位客人心中偏向已經是抱著懷疑態度了。
那池夫人猶覺得不夠,她見眾人竊竊私語,爭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對顧修道:“顧侯爺,我家掌櫃早料到這裴家會矢口否認,所以早做準備。”
“可惜他千算萬算,卻未算到裴家如此心狠手辣,直接要了他性命。”說著池夫人又流了次淚。
接著道:“侯爺,我便是不能直接證明裴大廚偷學我池家技法,但他對帝蹤早有預料,並買通太監,提前諂媚於禦前的證人我們也是找到了的。”
“此時大門被裴掌櫃封鎖,還請顧侯爺準我傳喚人進來,他們就在外麵。”
顧修點了點頭:“準!”
說完有兩人去開了大門,一眼便能看見有兩個衣著樸素的老人站在外麵。
其中一個大夥兒沒有什麼印象,但另一個,卻是在裴家後廚跟了裴老爺子一輩子的幫工。
在天香樓待得稍微久一點的都認識他。
便有人驚呼:“徐老?”
那老人麵露愧色,並不與第一樓眾人對視,甚至有意避開裴涼的目光。
與此同時順天府的衙役和仵作也到了,與他們同來的還有府尹公子王公子。
一開始他想替佳人出氣,對第一樓還有過針對之舉,隻不過第一次被師飛羽壓下去了。
他無官無職擅自調衙役出來的事,師飛羽交代順天府尹對師夫人娘家秉公辦理的時候,還順便敲打過。
府尹是痛揍了自己兒子一番,後來師世子與裴涼的私情傳遍了小圈子,他們自然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隻不過這次是第一樓自己發生了命案糾紛,他跟過來看看熱鬨不過分吧?便樂顛顛的跑來了。
見到魏映舒,自然熱情的湊了上去。
現場保存極好,衙差很快便做好記錄,因在場有顧侯爺交代,有證人你已經在此,便正好當堂詢問再帶回府衙,辦案的衙差們自然順勢聽令。
仵作很快檢查出死因:“身中劇毒而亡,且此毒效力霸道,發作時間短,極為難得。”
“拇指指甲縫中還殘留毒粉,呈白色粉末狀,質地細膩,隻消一點溶於水中,便能讓一個成年大漢立時暴斃,雖則被酸菜湯掩蓋,氣味暫時無法分辨,但如無意外,十之**應該是作價高昂,極為難得的無常鉤。”
可不是無常的鉤子嗎?一碰就死了。
裴涼插話道:“老先生,池掌櫃身上除了左手拇指縫,可還有其他地方藏有毒藥?”
“你這什麼意思?”池夫人大恨:“你在說我們掌櫃拿自己的命陷害你?”
裴涼壓根沒理會她,那仵作倒是痛快答道:“沒有。”
“那便是下毒了。”周圍道。
裴涼卻說:“池掌櫃手裡的毒定不是一開始便有的,池家做菜的時候,池掌櫃雖然派不上用場,卻也幫忙洗菜遞碗打了雜。”
“如果那毒一開始便藏於甲縫,那率先吐血而亡的便是三位評委,而不是他了。”
“且上菜的時候每每是池掌櫃親自揭蓋,很難防止毒粉掉落。”
“所以他指甲裡出現毒粉的時間,隻可能是所有菜色品鑒完畢,到他身亡之前這段時間。這段時間加起來不足一炷香的時長,池掌櫃也未走出這擂台圈子。”
“他毒發身亡後,擂台中幾個人全在眾目睽睽之下,所以隻要細細查看,定能找到下毒現場。”
衙役一聽有理,便讓幾人站在原地不準動,仔細查看了整個擂台。
果然在裴家那方的桌沿下麵,發現了白色粉末,經仵作驗證,再去廚房抓了一隻雞兌水喂下,果然是毒死池掌櫃那物。
顧修沒料到以裴涼的聰明,居然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見狀便問:“裴掌櫃,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裴涼卻道:“侯爺容稟,這池家突然上門挑戰,是我無法預料的。”
“且我身為廚子,便是看一眼池家手藝,心裡便明白自己勝券在握,根本無法料想他們本意根本不在比試,如何提前下毒?”
“如若真的是我封口,那便也是從池掌櫃道出我裴家技藝來曆存疑之後的事,照樣在那短短一炷香呢,我是如何在不離場的情況下,做到將那劇毒無比的毒粉塗抹於桌沿,並確定池掌櫃會伸手去摸,更會落入湯內的?”
顧修點了點頭:“此言也倒也有理。”
池夫人卻立馬持反對意見:“少裝不知情,你定是對自己家技藝的來曆心知肚明,灶台上看到我池家也演示當初那道得聖上親睞的菜,便已猜到來意,所以先下手為強了。”
“否則你作何會選擇烹法如此麻煩的整豬?並且這場中,你可是唯一一個離開過擂台的。定是在那時便起了殺心,如今卻混肴視聽,誤導下毒時間。”
周圍人聽著池夫人說的也有理,顧修也點了點頭:“確實,裴掌櫃雖邏輯上能自圓其說,但現在你仍然是最大嫌疑人。”
“不過你說得也對,池家上門是你無從預料的,如果真的是你毒害池掌櫃,隻能是臨時起意。那毒粉不會是憑空變出來,經營酒樓更不可能將那等危險之物塗抹在桌沿下,以免食客誤食。”
“這裡藥量稀少,不足一指甲蓋,那麼毒藥定然很大可能還藏在酒樓裡。”
說完便吩咐衙役和自己的侍衛:“去搜!”
眾人得了令,顧修目光又回到在場人麵前。
見那池夫人麵露得意,但裴掌櫃卻也鎮定如常,倒是越發期待這戲還能怎麼演。
趁衙役們搜樓,顧修便問池夫人:“這兩位是——”
池夫人道:“這位徐老是以前天香樓的幫廚,跟了裴大廚一輩子,當初的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於是便與對方道:“徐老,你來告訴大夥兒,當初先帝微服私訪至天香樓之前,裴大廚可有異處?”
那徐老一把年紀,顫顫巍巍道:“先帝私訪前一個月,老爺更換過店中擺件裝潢,桌布窗簾也都換了新的,且風格與之前大不相同。”
裴涼道:“我裴家百年老店,東西定然得定期更新換代。”
“喲~,那這般也太巧了。”池夫人冷笑。
在擂台外的林廚道:“巧什麼巧,間隔時間自有定數,賬目上也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不能因為這個便說明我們窺伺帝蹤,靜候帝駕。”
那徐老又道:“可是,自那段時間起,裴廚就讓我每天空出一個包廂來,不給人預定。”
“裴廚執掌期間,天香樓一座難求,並不存在每日有空出來坐席包廂的情況,裴廚卻讓我這般做,當時不知緣由,直到有一天聖上駕臨,便去了那包廂。”
周圍深吸一口冷氣。
第一樓的老人們卻氣壞了:“徐老,老爺子生前待你不薄啊,你怎聯合外人信口雌黃?”
“正是因為當初天香樓一座難求,所以老爺子每日才會特意空出一點席位,以防變故。”
“你忘了有那以勢壓人的高官貴人,排不上座便會直接驅趕普通客人,發生了這等事,以免普通客人受累,老爺子才做此決定的,怎地從你口裡竟然變成了鑽營之舉?”
“徐老,您也一把年紀了,日後下去,你可得想想如何有顏麵見老爺子。”
那徐老抖了抖,卻仍然堅持己見道:“此規矩是當時天香樓延續下來,老爺子交代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但於我看來卻是為了掩人耳目將其延續。在場隻有我經曆過當初,根本沒有所謂貴人欺壓普通客人。”
“你——”
眾人無法有力反駁,畢竟當初跟著裴大廚迎過聖駕的老人,要麼已經離世,要麼多年前已經回到老家,如今世道混亂,還活不活著都是一回事。
徐老說他親眼看見的,這些小輩確實無從辯駁。
池夫人得意道:“裴掌櫃,我知你口才了得,僅僅隻是徐老這番話,你三言兩語便可顛倒黑白。”
“但有一個人的證詞,你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推翻的。”
說著她看向與徐老一同來的那位老人:“你當這位是誰?”
“這位就是當初跟隨聖駕一同微服私訪的全公公,便是他向聖上進言,醉陽樓不及你天香樓萬一,說你家裴老爺子烹魚技藝一絕,聖上方才選擇轉道來天香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