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鐘聲結束後,山道上的陣法解開了。無數想要拜入仙門的人爭先恐後從他身邊擦過,唯恐落在人後。升仙之路就在眼前,怎能不令人激動!
譚渡之站在山道旁看著洶湧而上的人群,他一眼就找到了曾經的自己。隻見年幼的他正被他的四叔牽著。
譚四叔正在諄諄教誨:“渡之啊,能不能入山門得仙長們的青眼就看你的了。如今你爹娘都不在了,如果你不能入山門,我們譚氏就沒有希望了。”
年幼的譚渡之認真的點頭:“我會的,四叔請放心。”
譚四叔給譚渡之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輕輕的拍拍譚渡之的肩膀:“去吧。”
200塵封的記憶(中)
話音一落,譚渡之拔腿就跑。明明還是個稚童,他的速度半點不比成年人慢,沒一會兒他就超過了好多比他早出發的人。
山道狹窄陡峭崎嶇,一開始精神滿滿的人在經過小半個時辰的攀爬之後速度慢了下來。而譚渡之卻麵不紅氣不喘,門外弟子都要走一個時辰的山道,他隻用了一個時辰就到達了目的地。
山道的儘頭便是懸崖,懸崖上橫著一根獨木橋。這邊是九霄仙門的第二道考驗‘問心橋’了,獨木橋本就難走,還橫在了懸崖上。向下一看黑洞洞的懸崖令人頭暈目眩,崖底吹來的勁風更是讓登橋的難度變得更大了。
有幾個人剛在橋上走了數丈,他們腳下一滑,然後就慘叫著落到了懸崖上。後麵的人頓時心驚肉跳,他們不禁在懷疑——真的有人能通過問心橋嗎?
答案肯定是有的,九霄仙門每個內門弟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就算掉下獨木橋,也隻會被陣法送到山門外。
說來也怪,在其他人眼中令人生畏的獨木橋在譚渡之眼中卻非常的寬大。他都也不回的上了獨木橋,他明明那麼小,走得卻那麼穩。
譚渡之的氣勢鼓舞了後麵的道友,當下就有幾人鼓起勇氣跟上了他的腳步。
也許是人多力量大,懸崖下吹來的勁風都變得溫和了。譚渡之毫無壓力的就過了第二關。
問心橋前麵便是一座竹林,竹林中的竹子顏色呈現墨綠色,剛一到竹林中,便覺得陰冷刺骨。竹林中的道路有數十條,譚渡之那時候也不認識幾個字,他挑了一條最直的路悶著頭就向前走去。
他身後時不時響起鬼哭狼嚎之聲,聽著像是方才跟他一起過問心橋的人。他有些不理解,他們在叫什麼呢?
沒用半柱香的功夫,譚渡之就通過了竹林。
竹林的儘頭有一個廣場,年幼的譚渡之剛進入廣場,他就感覺自己穿過了什麼。隨即廣場上金光大振,晃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幼年的譚渡之並不清楚,他剛剛穿過的是九霄仙門測定根骨的陣法。光芒越是盛,根骨越是好!
他一通過陣法,九霄仙門的掌門長老就知道了一件事——今年的升仙大會中有一個上品金靈根弟子。
他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就通過了三道關卡,創造了九霄仙門開宗立派以來最快的過關記錄!
譚渡之好笑的看著當年稚嫩的自己,從沒想過有生之年竟然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到當年的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原來他也曾有天真懵懂的時候,也曾經無知無畏過。
譚渡之的根骨測出來之後,平台上很快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身負長劍的劍修。他有謫仙之姿,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隻可惜他似有不足之症,他唇色泛白,身體也瘦得厲害。
劍修眉眼含笑的站在了譚渡之麵前,他對譚渡之伸出了手:“你叫什麼名字?”
譚渡之鎮定的回答道:“譚渡之。”
劍修笑得更溫柔了:“好名字。我是你的大師兄,名為王懷禮,你可喚我懷禮師兄。”
譚渡之有禮貌的行了個禮:“見過懷禮師兄。”
王懷禮連忙在身上摸了一下,他從袖中摸出了一柄小靈劍:“哎,師兄沒彆的給你,這柄小靈劍你能用得著,收下吧。”
譚渡之乖乖的收下了靈劍,王懷禮上前摸了摸譚渡之的腦袋:“乖,師兄帶你去見我們的師父。”
說著他彎腰抱起了譚渡之,譚渡之清楚的聞到了他身上的甜香味。他嗅了嗅王懷禮,總覺得師兄懷裡揣了好吃的點心,這個味道好香好甜啊。
然而王懷禮身形一閃便飛身上了靈劍,長劍破空而起,勁風撲麵而來。譚渡之嚇得閉上了眼睛,雙手也摟住了王懷禮的脖子。
王懷禮溫柔的拍了拍譚渡之的後背:“彆怕,師兄禦劍很穩的,不會讓你掉下去。你睜開眼睛看看看我們九霄仙門的風景,是不是很壯觀?”
譚渡之鼓起勇氣睜開了雙眼。放眼一看,隻見九霄仙門峰巒疊起山勢巍峨大氣,黛色的山巒間纏繞著白色的靈氣,山間成群結隊的小鳥正在飛翔著……仙境不過如此!壯麗的景色帶給他的衝擊瞬間讓他忘記了害怕,譚府的天空是暗淡的,而九霄仙門的天空是廣闊而香甜的。
譚渡之心如擂鼓,從王懷禮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跳就一聲快過一聲。他想起來了,九霄仙門應該有五個長老,他們是‘懷’字輩,後麵的字分彆是‘禮義仁智信’。
王懷禮是九霄仙門已故的大長老!而在譚渡之的記憶中,他入山門的時候,王懷禮人就不在了。他的記憶確實出了問題,對他這麼好的王師兄,他怎麼會忘記?
記憶的匣子被打開之後,譚渡之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
王懷禮很快就帶著譚渡之來到了九霄仙門的主殿,主殿中有五人。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老者一身白衣飄飄若仙。
隻見大殿中還站著四人,其中兩人譚渡之認得,分彆是盛懷義和謝懷仁。但是剩下兩人,譚渡之卻沒見過。根據譚渡之對九霄仙門曆史的了解,這兩人按照順序應該是已故的四長老李懷智與五長老柳懷信了。
見譚渡之看他們,幾人笑意盈盈。
王懷禮放下了譚渡之,他悶聲咳了兩聲後拍了拍譚渡之的肩膀溫聲鼓勵道:“快叫師父。”
當年的譚渡之隻是個孩子,他連人都認不全。慌亂之際王懷禮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他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於是他跪在了地上磕了個頭:“譚渡之見過師父。”
老者連忙上前扶起譚渡之,他彎腰在譚渡之身上捏了起來。他從脖子捏到腳踝,捏得譚渡之眼眶都紅了。
等老者放下手之後他開懷大笑:“好根骨!你是叫渡之?為師是九霄仙門掌門無妄,今日起,你便是為師的入室關門弟子。剛剛捏疼你了吧?”
譚渡之比較老實,他恭恭敬敬:“回師父,有一點點疼。”
無妄樂了:“嘿,這孩子實在。難怪懷禮你一眼就認定了他,和你像。”
王懷禮笑了,他剛想說什麼就悶聲咳了幾聲。王懷禮身邊兩個不認識的師兄一個幫他順氣,一個摸丹藥:“大師兄見到小師弟心喜也能理解,隻是也要以身體為重啊。”
王懷禮抱歉的笑道:“走得快了些,勞煩師弟們掛心了。”
譚渡之行了拜師禮之後,無妄劍仙眉開眼笑:“今日起,渡之便是你們的小師弟了,你們要友愛同門,多多關照他。”
幾個弟子行禮:“謹遵師父教誨!”
無妄劍仙摸了摸白胡子:“按照規矩,渡之的名字該改一下。禮義仁智信,溫良恭儉讓……改成懷溫怎樣?譚懷溫。”
話音一落,盛懷義便笑道:“好名字,小師弟還不謝過師父?”
譚渡之眨眨眼沒說話,無妄劍仙見他一臉委屈便忍不住逗他:“怎麼了?不滿意為師給你起的名字?”
譚渡之低聲說道:“弟子的名諱是過世的爹娘取的,不想改。”
謝懷仁道:“小師弟,這可由不得你。九霄仙門雖然不強求弟子與宗族斬斷聯係,你既然入了九霄仙門,就該以師父的命令為重。”
譚渡之抿了抿唇堅持道:“不喜歡譚懷溫,喜歡譚渡之。”
王懷禮見譚渡之眼眶更紅了,他連忙對無妄劍仙道:“師父,小師弟剛入宗門,諸多事還不習慣。不若讓弟子好好教導他?相信小師弟一定能領悟師父的苦心。”
無妄劍仙樂嗬道:“嗨,不改就不改。你是我關門弟子,自然和其他師兄不一樣。譚渡之這名字好,就叫這個吧。”
話音一落,謝懷仁就輕聲對盛懷義說道:“小師弟剛入門,師父就寵上了。長此以往可沒咱幾個師兄弟的好日子過了哦~”
無妄眼睛一瞪:“為師什麼時候厚此薄彼了?”
他背著手麵向譚渡之:“渡之,你可要聽好了啊,入了我門下,修行不可懈怠。想要為師在九霄仙門眾弟子麵前承認你的身份,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譚渡之正色:“是,師父!”
無妄點點頭:“嗯,好孩子。”頓了頓之後他的目光在他的幾個弟子間轉了幾圈,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懷禮身上:“懷禮啊,渡之就交給你了。得好好教他,可不能讓他學了你的任性妄為。”
王懷禮還沒說什麼,就聽李懷智和柳懷信道:“師父,師兄身體不好,小師弟不如交給我們照顧吧?”
盛懷義和謝懷仁也表態道:“師父,我們也可以照顧小師弟。”
無妄擺擺手:“好啦,為師還不知道你們幾個?渡之跟著你們幾個不是偷懶就是耍賴,還是跟著懷禮吧。”
王懷禮咳了幾聲之後臉上出現了薄薄的一層紅暈,他開心極了:“謝謝師父,弟子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師弟。”
王懷禮頭一轉就對譚渡之伸出了手:“走渡之,師兄帶你釣魚去!”
無妄團起一團靈氣輕輕的砸到了王懷禮頭上:“孽徒,剛對你說的話你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