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心拿出手機,她坐的筆直,然後把手機放在膝蓋上,就像上學時候偷偷在桌子底下看漫畫書一樣,她找到梁杼說的熱搜,點開一張克洛伊的照片,放大以後,死死的盯著她的臉。
看了不到兩秒,葉明心猛地睜大雙眼,然後刷的一下,她把手機收了起來,平複好心情以後,她第一個看向的就是韓飛絮,見她還是昏昏欲睡的樣子,葉明心才稍稍放鬆了一點。
這個會她是待不下去了,趁著甘宗明轉身的功夫,葉明心悄悄離開會議室,韓飛絮察覺到身邊的動靜,往後看了一眼,不過她以為葉明心是去衛生間了,所以很快就又把頭轉了回去。
葉明心出了會議室,直奔停車場,到停車場以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車鑰匙忘帶出來了,她的車可以指紋啟動、但不能指紋開門。站在車旁邊停頓兩秒,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韋尋坐在駕駛位上,正在低頭看著手機消息,他媽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韋尋正在跟這女孩聊天呢,突然,一陣咚咚咚響起。
韋尋抬頭,隻見葉明心站在外麵,隔著玻璃,她的聲音變得很小很悶,“出來。”
韋尋照做,放下手機,打開車門,他站出來,“大小姐,您怎麼現在就下來了?”
葉明心坐進去,輕車熟路的把車發動,“我要用車,我的車鑰匙忘在樓上了,你自己去拿吧,一會兒用我的車把小絮送回家。”
說完,葉明心就砰一下關上了車門,韋尋伸出手,還想再說彆的,“可是……”
葉明心根本沒看他,徑直就把車開走了,韋尋站在原地默了默,然後才把那句話說完,“可是,我的手機還放在車裡啊……”
……
葉明心跟著導航的指示,一路開到瑪麗卡萊的中國總部,壓低帽子,她走到前台,前台小姐聽說她要見主編,然後例行公事的問她有沒有預約。
葉明心沉默片刻,半摘下墨鏡,微笑道:“沒有,但是我找她有急事,能讓我進去嗎?”
葉明心長相冷清,一旦她笑起來,就會給人一種冰天雪地瞬間融化成春景萬裡的錯覺,前台小姐看見她的臉,激動的都快找不著北了。她平複了一下有些錯亂的呼吸,然後臉紅道:“您等一下,我這就給主編辦公室打電話。”
葉明心把墨鏡戴回去,又對她笑了笑。
聽說是葉明心來訪,秘書接到電話,先通知了克洛伊,聽到克洛伊同意見她了,她立刻來到一樓,親自把葉明心引了上去。
來到克洛伊的辦公室,秘書貼心的幫她倆把門關上,克洛伊放下手裡的東西,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現在書已經不在我這裡了,你不會還想把錢給我吧?”
葉明心眯眼看著她的臉,之前沒有想到的時候,她不覺得克洛伊的長相有什麼問題,現在想到了,她越看越覺得像,越覺得像,她心裡就越窩火。
走到克洛伊的辦公桌前,兩人對視,葉明心清冷開口,“你和塞爾吉是什麼關係。”
克洛伊的表情立刻僵硬了,她沒想到葉明心是來問她這個的,更沒想到葉明心居然發現了她的身份。僵了半天,她張了張口,半響才說出來,“我是他女兒。”
葉明心的眉頭蹙在一起,塞爾吉是韓飛絮的外公,入了中國籍的法蘭西人,如果克洛伊是他女兒,那她不就是……韓飛絮的小姨?
可是塞爾吉都死了十來年了,他上哪去生另外一個女兒,突然,葉明心愣住,“你是塞爾吉和那個女人的……”
後麵的三個字她沒說出口,克洛伊幫她說了出來,“私生女。對,我就是他們的私生女。”
葉明心沒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顯然克洛伊不是回來找事的,不然她不會傾家蕩產就買一本書,目前來看,克洛伊對韓飛絮的態度不偏不倚,甚至還有些關愛的意思在裡麵。
緩了好一會兒,葉明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想乾什麼?”
克洛伊站起來,神情十分誠懇,“我什麼都不想乾,我沒有任何惡意,我隻是回來看看,我從來都沒想過介入你們的生活。”
葉明心狐疑的看著她,“隻是回來看看,那你為什麼要申請移民?”
克洛伊愣了,“你怎麼知道我申請了移民。”
想通其中關節,她蹙起眉頭,“你調查了我?”
葉明心大大方方承認了,“對,如果你是我,看著一個陌生人為自己妻子豪擲千金,而且不求任何回報,你會不去想方設法的調查那個人嗎?”
她當然也會,克洛伊自嘲的笑了笑,“我的失誤就在於,我不知道你和她已經結婚了。我以為你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者戀人。”
沉默片刻,克洛伊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我小時候是在中國長大的,15歲才跟我母親搬去了法國,在法國待了那麼多年,我什麼都沒得到,朋友不是真心的朋友、愛人不是真心的愛人,而家人,隻會在我痛苦的時候更深的傷害我。我母親去世以後,我就想要回中國來,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們產生糾葛。”
葉明心看過克洛伊的生平簡介,這些百科上都有,不過百科是從她十六歲開始介紹的,十六歲她就開始當演員,高中輟學,不到十八歲的時候,她開始走秀。走了三年,21歲,她就開始在雜誌社工作了。這麼算下來的話,她從回到法國開始,就一直在工作,而十五六歲的女孩,本來應該是上學的年紀。
鐘家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是很清楚。當時韓飛絮都發燒成那個樣子了,她躺在她懷裡,隻會一個勁的發抖,哭著重複兩句話“彆打、救命”。後來鐘雅又跟她說過一些,但也隻是輕描淡寫的概述。
大致就是,韓飛絮原本是養在外婆家裡,因為韓飛絮的爸爸是工程師,年輕時候在甘肅的酒泉工作,他是火箭工程師,工作忙、工作環境艱苦,鐘雅可以陪著他,但孩子太小,她怕孩子受不了那的苦。
鐘雅自己是在糖罐裡泡大的,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能過這樣的日子。於是,從兩歲開始,韓飛絮就在昆山生活,一直生活到十歲。
她和韓飛絮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對韓飛絮來說是人生裡最恐怖的一天,她發了兩天的燒,送到醫院時候已經轉成了肺炎,住院一個星期,才差不多好起來。鐘雅和丈夫從甘肅趕回江蘇,女兒剛一出院,他們就全家都回北京了。
他們在爺爺奶奶家裡住了一段時間,韓爸爸辭掉酒泉的工作,在北京的研究所找了一個職務,從此,他們全家人才在北京安頓下來。
這就是葉明心知道的,她問過鐘雅到底是誰要打韓飛絮,鐘雅隻說是一個畜生。後來還是在美國的時候,韓飛絮跟她說起外婆家的事,才說到自己有個禽獸不如的外公,拿著她外婆的錢,養彆的女人,她外婆的家產,有一半都被那對奸夫淫/婦拿走了。
但葉明心從來都不知道,那對奸夫淫/婦還有個女兒,而且仔細算一算,克洛伊十五歲才離開了中國,而她比韓飛絮大五歲,她離開中國的時間,不就是韓飛絮回北京的時間嗎?
想到一種可能性,葉明心上前一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小絮是不是見過你。”
克洛伊抿唇,“是見過,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她隻見過我一次,連幾秒的時間都不到,看她現在的樣子也知道,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韓飛絮可是從小生活在自己外婆身邊的,她竟然見過克洛伊,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克洛伊是被她母親、或者被塞爾吉帶到了外婆家裡,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葉明心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她不像韓飛絮對出軌那麼嫉惡如仇,但她同樣不待見第三者。
她揉了揉眉心,又問道:“你買書的錢,是從哪來的。”
居然連這點都調查到了,克洛伊垂下眼眸,低聲回答:“一部分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產,另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存款。離婚以後沒多久,塞爾吉就死了,我母親讓他立了遺囑,所有遺產都歸我們,她的那份比我這份要多好幾倍,但全都被她揮霍乾淨了,我這一份,我一直都沒動。我知道這不是我的,所以我才想借著這個機會,還回去。”
如果給錢,韓飛絮肯定不要,而且還會起疑心,她知道,她也不缺這點錢,於是,她就想借著這一次慈善拍賣,把這筆遺產全部拍出去,拍賣得到的東西,她就送給韓飛絮。
沒想到會出那樣一個插曲,看見葉明心手上鐲子的時候,她就隱隱約約的猜到,她們兩個是情侶,說不定還是伴侶。她離開中國的時候,中國這邊還沒開放同性婚姻法律,不過同性同居過日子倒是很常見,她還以為韓飛絮和葉明心就是這樣的同居關係。
韓飛絮看見葉明心花一億拍下那本書那麼生氣,克洛伊突然就想到,自己可以把那本書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