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芳夏說的那個王二皮,人不好嗎?”
林建黨心裡一緊,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點頭‘嗯’了一聲。
周文茵想著,林叔這麼好的人應該不會做出棒打鴛鴦的事,肯定是女方父母拆散他們的,不由得憤憤然,“明知是火坑,他們還推女兒下去簡直不是東西。”
林建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也許是之前秋華的表現,也許是她父親欺負他父親,磨掉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他對秋華已經沒有當初那種感覺了。
“如果我父母要把我推進火坑,我肯定找個地方躲起來。”
林建黨不認同,“總不可能躲一輩子吧?”
“誰說不能躲一輩子的?長江裡那麼多小島都是無主的,隻要膽子夠大,一個人也能活下去,總比入火坑強啊。”
林建黨怔愣片刻,想到秋華柔柔弱弱的樣子,連過江的都費勁,還一個人躲到鳥不拉屎的小島上,怎麼可能呢?
他剛想開口,就聽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原來你是另有新歡了?怪不得我去你家找你,你都不肯見我。”
林建黨一抬頭,就看到張秋華形容枯槁,原本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長發,隨意地紮著,身上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上衣,臉色蠟黃,隻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似兩潭盈盈春水,就那麼望著他。可憐又柔弱,無助又絕望,還夾雜著幾分控訴與哀傷。
周文茵見她誤會了,忙上前一步解釋,“這位姑娘,你可能誤會了,我跟他就是普通關係。我們……”
她話音未落,就見張秋華猙獰著一張臉,恨恨地瞪著她,“誤會?你倆在一起有說有笑,還說我誤會。”她看向林建黨,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原來你一直在耍我,是,我以前是對不起你,可我已經改了,我也得到報應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這話沒頭沒尾的,不僅周文茵聽不懂,就連當事人之一的林建黨也是一頭霧水,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秋華,你怎麼了?”
張秋華定定地看著他,晃了晃身體。目光在兩人身上穿梭,“你們好!很好!把我當傻子一樣耍。林建黨,我恨你!”
說完這句狠話,她轉身跑進旁邊的小道,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不遠處的小巷子裡。
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林芳夏看到張秋華從旁邊蹦出來後,也趕緊跑過來,“她怎麼了?”
林建黨聲音有點悶,“沒事。”確實沒事,如果秋華真的誤會他另結新歡,對她也挺好。這樣她就能接受現實了。隻是這樣對文茵有點不公平。
周文茵卻是相當自責,她覺得剛剛自己可能誤會林建黨了。也許林建黨跟這姑娘分開,並不一定是女方另許他人的緣故。還有可能是林建黨覺得不合適。
她有些尷尬地看著林建黨,“對不住啊,我剛剛可能誤會你了。”
林建黨擺了擺手,“你沒誤會我。我確實不夠勇敢。私奔這種事,我肯定不能做的。”
周文茵好奇,“為什麼?”
林建黨沒開口,林芳夏替他解釋,“因為他是大哥啊,他要是私奔了,隊上的人該怎麼看我們家,還有張二猛也不會放過我爹。上回我爹就差點被張二猛打死呢。”
周文茵驚呆了,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以前她認為男子漢要勇敢,要正直,要頂天立地,氣宇軒昂……
可現在,她覺得這樣為了保護家人犧牲自己的男人更讓人欽佩。
“文茵姐,我遠遠就看見你們在吵什麼,張秋華是不是誤會你倆了?”
周文茵也鬱悶呢,“是啊,她說你大哥是因為我才不肯見她的。”
“放她娘的屁。她來找我大哥的時候,你還沒到我家呢。跟你有啥關係。”
周文茵見她爆粗口,驚得下巴都快下來了,呆呆地望著她。
林芳夏臉上有一絲羞窘,尷尬地道,“我剛剛說臟話了,真是…”她吐吐舌頭,說不下去了。
林建黨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如果大隊有流言,我會幫你澄清的。你不用擔心。”
雖然他想讓秋華知難而退,可總不能拉上無辜的文茵,這樣對她名聲有礙。
周文茵點頭說好。
沒一會兒,三人就到了前進大隊。
林建黨向村口乘涼的隊員打聽,回來朝周文茵道,“聽說住在大隊倉庫那邊。走,我知道在哪,我帶你們過去。”
林芳夏給她解釋,“我大哥經常過來這邊買豆腐,他們倉庫這邊有個豆腐房,附近人都過來這邊買豆腐。”
周文茵點了點頭。
到了大隊倉庫,周文茵一眼就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大隊倉庫門口搭著一頂破草棚子,門口臨時搭了一個土灶。
沈興南坐在一塊石頭上,鼓著腮幫朝灶膛吹火。許是業務不熟練,他吹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把火點燃,甚至濃煙還反撲回來,熏得他眼睛疼。
就在此時,有個小姑娘端著一筐東西跑過來,羞羞答答地遞到他麵前,“給,你吃。”
沈興南站起來,冷著臉,“不用了。你大白天送我東西,旁人怎麼看我?”
小姑娘沒聽懂他話裡的潛台詞,隻知道自己被拒絕了,漲紅著臉,飛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