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成車的焦炭和鐵製品陸續運過來了。
林炎城讓大夥把完好無損的成品都挑出來,直接堆放到堆放成品的房間裡。
許社長見他公然造假,忙伸手阻止,“這可不行啊,這不是自己煉的。咱們不能拿它們交差。”
林炎城其實很想說,拿鐵鍋去煉鐵純碎就是脫褲子放屁,可惜他不能說,隻能換個說辭,“我這不是擔心拉來的焦炭不夠用嗎?如果焦炭足夠,咱們再把這些煉了也不遲。”
許社長想想也是,焦炭數量有限,如果高爐都建起來,焦炭該不夠了。
許社長下午就到煤炭廠申請增加煤炭供應。
林炎城這邊也陸續燃燒起來。這邊的高爐都是按照他統一安排蓋好的。
他在旁邊督促,給每組組長講解高爐溫度變化。
他態度非常好,人也耐心,一遍說完,大家記不住,他就再說一遍,而且他還會鼓勵大家提問。
很快,大家就拋棄心裡那點不自在,紛紛提問。
問的越多,大家就發現林老頭懂得特彆多。對他產生一種不是同類的複雜感情。
原本林老頭就是老實本分的農家人,可今天才發現,他其實還是個有大本事的人。讓人產生一絲敬佩來。
許社長騎著自行車,半道上就看到五星大隊方向有許多煙囪正冒著煙。
他心裡那點憋悶一掃而空。
“老許,回來啦?”許社長剛到村口,雷局長就從旁邊的樹下躥過來了。
許社長立刻下車,微微蹙眉,“我臨走前不是讓你盯著嗎?”
雷局長嘴裡吃著梨子,吭哧吭哧,沒一會兒就吃個精光。他把梨核往旁邊一扔,抹了一把嘴,嘖嘖道,“哪用我看著呀。那個林炎城管得頭頭是道,我就跟個木樁似的杵在那裡。我就挨著五星大隊四處逛了。”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吐槽起來,“我說老許啊,你看人眼光不行啊。那個徐廣進,我看不是個好的。”
許社長做洗耳恭聽狀,“怎麼這麼說?我看徐廣進很謙虛啊,從來不給我添麻煩。每回他都能第一響應我。有他在,我起碼可以少費不少口舌。”
當領導的都喜歡聽話能乾的下屬。徐廣進從沒說一句他不行,他很為難這種話。
雷局長嗤笑一聲,“你是他領導,他可不就得供著你,事事聽你的嗎?如果你能給他升職,他拿你當祖宗都行。”他指著道路兩旁的土坯房道,“你看看這個大隊全是這種土坯房,隻有他徐廣進蓋了兩間紅磚瓦房,他隻有老父和妻子,公分也不高,他哪來的錢買的磚瓦。我估摸他沒少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財物。”
許社長麵色凝重起來。他平時公務繁忙,很少下鄉。就算視察,他也會挑離公社近的大隊。五星大隊離公社半個小時路程自然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現在看來,他這一偷懶,竟讓徐廣進這個貪官一直待在他眼皮底下蹦噠。
雷局長仔細觀察一下他的臉色,又狀似無意道,“如果隻是貪財也就罷了,就怕他是打著你的旗號在大隊耀武揚威。你說說你好好的官當著,乾啥要為這種人被黑鍋。”
老許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麻煩。殊不知,他省事了,苦的卻是下頭的老百姓。
他一個派出所局長,平時幾乎碰不到大案子,整天無所事事,就喜歡瞎溜達。
五星大隊,他以前沒來過,這次來,他就從那些大娘嬸子口中得知,許多人對徐廣進頗有怨言。
其中一條就是這人很色。跟許多女人都有瓜葛。
雷局長原先是從部隊轉業回來的,最是嫉惡如仇的性子。知道徐廣進這麼混賬,他彆提多氣了。
但是他還有幾分理智,不至於為了一個爛人毀了自己。他左思右想,還是打算給徐廣進上眼藥。
既然徐廣進是老許選上當大隊長,那就讓老許把人換下來。
許社長沉吟良久,側頭看向雷局長,“走,帶我看看去。”
雷局長點頭,走了幾步,他們轉進旁邊的小巷子裡。沒走多久就停留在徐廣進家門口。
紅磚,青瓦,白牆,水泥地,十幾米寬的院牆也是紅磚。
許社長眉毛都快打結了。他停留好一會兒,剛打算離開,就見徐廣進家的煙囪冒起了煙。
雷局長嗬嗬笑,麵露嘲諷,“居然還有鐵鍋。真是有錢。”
許社長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兩人一路沉默到了打穀場。那邊忙得熱火朝天。
此起彼伏的“我這邊出鐵水了,林叔,你快過來看看啊。”
許社長也顧不上琢磨徐廣進的問題了,把自行車停放到一旁的空地,立刻跑過去看。
去了他才發現,許多高爐都已經煉出鐵水來了。林炎城像個兔子似的到處亂竄。間或還給大家指點,鼓勵大家。
隊員們興致盎然,眼裡散發出異樣神采。就連雷局長都深受鼓舞,忍不住陪著他們一起歡騰。
林炎城振臂高呼,“今晚咱們加餐,吃燉好的。”
徐廣飛在旁邊臉都綠了。他才是代理大隊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