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珍上門鬨事, 林建國相當不自在。
他斟酌了好幾天, 還是跟親爹吐露實情。
夜晚,當所有人都睡的時候,他走到他爹門前敲了幾下,“爹, 你睡了嗎?”
林炎城正在屋裡列建黨結婚要置辦的東西, 聽到二兒子的聲音忙放下手裡的筆, 側頭看了眼床上的小兒子。
林建華睡得很沉, 打著呼嚕, 身上的被子被他蹬開了,肚皮敞開著。
林炎城趕緊給他蓋上被子,摸摸他的額頭,不燙, 鬆了一口氣。
他起身開門,林建國局促地站在門口, “進來吧。”
“爹,你怎麼還沒睡啊?”林建國剛剛從窗外看到他爹屋裡還亮著油燈, 心裡好奇。
林炎城歎了口氣,“爹在發愁你的婚事。”
林建國瞬間臉就紅了, 他歪著屁股坐到床尾,小心翼翼地窺視著親爹的臉色, 小聲道, “爹, 我現在還不想結婚。你先把三妹和四妹嫁了吧。彆因為我耽誤她們出門子。”
出門子在臨江省的土話, 和嫁人是一個意思。
林炎城一手托腮,定定地看著他。
林建國被他看得頭皮發毛,他爹的眼神好像一輪明月能照進人的心裡。他所有的小心思在他爹麵前好像無所遁形。
這幾天,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異樣。壓仰住心裡的想法。他知道他不可能跟她有什麼瓜葛的。所以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林炎城重重歎了口氣,這孩子主意大,什麼事都敢做。
書裡,林建軍害了那麼多人,可沒有一個是他親自動手的。他不必麵對那些血腥,就能輕易將人除掉。
可是林建國就不同了,他親自動手殺人,雖然他殺的也是該殺人之人,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把一個活生生的男人打死,內心經過怎樣的掙紮?他的心情該是怎樣的憤怒與暴躁。
林炎城不得而知,但是他可以從林建國的形為看出他對武思蘭是愛到了骨子裡。
他的愛是不計回報人,甚至武思蘭到死都不知道有一個鄉下小夥子深深愛著她。
林炎城不指望這個兒子會把自己的心事剖析給自己聽,但是他需要林建國勇敢地為自己爭取,而不是一廂情願地為對方好,埋藏在心裡。
說到底,這不是美德,這是懦弱,是自卑,是對自己的極度不自信。
“你喜歡武思蘭?”
短短幾個字,就把林建國徹底震住了,林建國懵了,腦袋裡有無數條彈幕,爹怎麼知道?他從哪裡知道的?
林建國漲紅著臉,無法強辯,他喜歡武思蘭,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豪爽灑脫的姑娘。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女孩子心眼特小,說話都要時刻注意些,要不然不一小心,就有可能惹怒她們。
哪怕善良如林芳夏也會討厭他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一麵。
但是武思蘭卻不會,她善解人意,她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並且不認為他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她甚至覺得他是個非常合格的民兵隊長。
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的不拘小節,喜歡跟她相處時那種舒適的氛圍。
所以在短暫的尷尬後,林建國輕輕‘嗯’了一聲。這聲音很小,不似他平時說話的鏗鏘有力,顯得蒼白又無力。
林炎城突然有點心疼這樣的他。
說到底喜歡一個比自己條件好太多的姑娘,其實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一方麵,為對方的優秀而自豪,另一方麵,為自己的低微而慚愧。
他拍了拍林建國的肩膀,爽朗地笑笑,“喜歡這麼好的姑娘說明你眼光好,爹為你高興。你愁眉苦臉的乾什麼?”
林建國猛地一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爹,訥訥地道,“爹?你不覺得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林炎城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糾正他,“我不覺得。你心地善良,長得高大又英俊,又會做家務,身手還不錯。無論從內在還是外表來看,你都是無可挑剔的好對象。”
林建國張大嘴巴,他其實很想說,爹,你這也太誇張了吧?我哪有你說得這麼好?
但是在他爹嚴肅又認真的分析中,他卻無法張嘴。
“你彆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也許你會覺得做家務算什麼優點?那你就錯了。武思蘭從小在部隊長大,都是在食堂吃的,你認為她會做飯嗎?有句老話說的好,喜歡一個人就抓住他的胃。”
林建國一言難儘,“爹,你少忽悠我,這不是男人希望女人的嘛。”
“性轉一下也是一樣的。你不要這麼老古板嘛。男人做飯怎麼了?那飯店裡的廚子多的是男人。你給自己的媳婦孩子做飯委屈你啦?”
媳婦孩子?林建國瞠目結舌,臉頰瞬間紅透,連耳根也染上一層粉色。
“你唯一差的就是外在條件。”林炎城繼續分析。
林建國激動的心瞬間跌到地上。
林炎城瞧著他瞬間僵硬的臉,笑著補充,“但是沒關係。這種東西其實比外形條件容易多了。”
林建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外表?他長得其實沒他爹說得這麼好吧?個子?好像也還行。
林建國總算找回了一點自信。他試探著問,“爹,你真的覺得我跟思蘭能成?”
他咋覺得這麼玄乎呢?
林炎城沒有回答,隻反問他,“老二,我問你思蘭現在是你的嗎?”
林建國搖頭,“不是!”
“如果你追求她,她拒絕你了,她還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