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中,芳姐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到現在還沒閉上,顯然是死不瞑目。
除了組長,誰也不敢看這麼血腥的一麵,一個個都停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組長把芳姐的眼睛合上。
快要過年了,居然發生這種悲劇。大夥心情都有些低迷。
有個跟芳姐關係還不錯的女同事道,“芳姐家挺難的。家裡有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大,我看咱們還是捐點款給她家吧。”
林芳秋張了張嘴。想到之前被大家奚落的事,她還是沒有說出來。
因為剛剛的事,組長對林芳秋有所改觀。之前他也覺得這姑娘太過心狠,對難民沒有一點同情心。但是她剛剛居然冒著危險去救她對象,可見她還是重情誼的。也許她有彆的想法也說不定。
組長看著林芳秋,聲音裡帶著幾分鼓勵,“芳秋,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
林芳秋攪著手指,詫異地抬頭。她怎麼也沒想到組長會點她名,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意。但是我覺得比起捐錢,恐怕還是那兩個孩子將來要麵臨後母的問題更嚴重。”
這年頭後母能有幾個好的。林芳秋捫心自問,她做不到把前頭丈夫留下的孩子視如己出,人都是自私的。
大家顯然沒想這麼遠。不由得怔住了。但不得不說,芳秋說的很有道理。
“芳秋,你說得對。”組長擰著眉頭歎了口氣,“咱們先把芳姐的事辦了吧,捐錢的事情再等等。”
組長點了兩個人去芳姐家報喪。其他人都留在原地。
林芳秋怕得很。她跟芳姐不是一個組的,除了上班下班點頭,平時也沒什麼來往。
隻知道芳姐是個極其愛美的人,明明已經三十多歲,卻打扮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林芳秋還多次聽同事說她跟公社的會計有曖昧。甚至,林芳秋在回家的那條大路上,就遇到過好幾回。
兩人一個推著自行車,並排走著,雖然離了一米遠的距離,但是兩人之間遮遮掩掩的行為,還有做賊心虛的態度都表明兩人關係匪淺。
隻是人死如燈滅,她沒有妨礙彆人的利益,大家對此事也都閉嘴不談。
林芳秋自然也不會把彆人**拿出來跟大家分享。實在是太缺德了。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一個男人跌跌撞撞衝了進來。當他看到血泊中的芳姐,他臉上竟露出一抹很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轉瞬即逝,但還是被林芳秋捕捉到了。那笑容裡夾雜著怨恨,解脫還有不甘心。
他握著拳頭,握在芳姐身邊,悲痛欲絕,“孩子他娘,你怎麼就走了呢?”
林芳秋揉了揉臉,她已經分不清這男人是真的在傷心還是裝的了。她的目光被門口那兩個小女孩吸引住了。
兩個孩子不大,大概八|九歲,長得十分相似,應該是一對雙胞胎。但是兩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打著補丁。臉上也是十天半倆月沒洗的邋遢樣兒。隻有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有一點芳姐的影子。
男人哭了好一會兒,同事們也圍著他勸了好一會兒。
組長到底沒忍住,從身上掏了五毛錢遞給他,男人局促地擦了擦手心,卻很快接過來,低頭道謝。
就在大家以為他要帶著芳姐離開的時候,男人突然問,“我媳婦的工作能換給彆人嗎?”
組長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你可能不知道,國家剛規定隻有子女才能接班芳姐的工作。你家這兩個孩子太小了。等她們大了,再過來接班吧。”
這個月初,國家為了省糧進行一係列措施,其中三條就是要求壓縮城鎮人口,大量精減職工,減少商品糧供應。
以前頂替彆人工作的事,基本是睜隻眼閉隻眼就行了。現在查得非常嚴格,已經辦不了了。
男人有些失望,抱著芳姐帶著兩個女兒出了門。
林芳秋看著男人把芳姐放在板車上,兩個小女孩一左一右扶著車框,一眼也沒瞧板車上的女人。
林芳秋歎了口氣。
有一件事,組長料錯了。當他中午把搶|劫事件報給公社,下午那邊就安排新人過來了。
林芳秋看著笑得十分靦腆的馬秀珍,忍不住瞪大眼睛。她怎麼來了?
馬秀珍先是做了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馬秀珍,是前進大隊大隊長的女兒。”
大家見來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一亮,紛紛上前跟她打招呼。
林芳麵色僵硬,聲音卻是十分平穩,“你好,我叫林芳秋。”
馬秀珍蹙了蹙眉,總覺得她有點眼熟,天真爛漫地問,“你是哪個大隊的呀?”
林芳秋攏了攏頭發,笑著道,“五星大隊的,我爹是大隊書記。”
馬秀珍帶笑的臉慢慢僵住,顯然也想到林建國的事了。
恰在此時,雷永樹進來了,他直奔林芳秋,“芳秋,案子審完了。”
其他人急於知道東西的下落,裝作沒看到雷永樹的黑臉,舔著臉圍過來聽。
雷永樹也沒賣關子,看著眾人道,“他們剛剛運到紅旗大隊,還沒來得及分,就被我們追回來了。”
組長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稱讚道,“你們好快啊。怎麼查到的?”
雷永樹指著外麵,“剛下了雪,留下了腳印。”
眾人一陣無語,連槍都用上了,居然忽略了天氣,真是有夠笨的。
組長又問,“那處理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