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也就是白樂和霍執炬兩個小朋友的手比較小了,不然也挺難為他們能以這樣的高難度一起握住那根不算長的紅蠟筆。
王怡女士想以接白樂放學為由,結束這場看起來非常荒誕的“戰爭”。
但白樂完全不上套。
他很清楚媽媽以往對他做事的態度,知道這個時候的媽媽並不是真的不耐煩等他了,而是不想要他繼續和霍執炬為此爭執。他可以放心大膽地繼續固執。
而霍執炬……
其實打從白音在教室門口出現的那一刻起,手裡的紅色蠟筆對於霍執炬來說,就變得不再重要了。他遲遲沒有放手,隻是因為他卡住了。就像是機器一樣,程序衝突,運行不下去了。因為他很清楚白音平時有多喜歡弟弟,可他現在卻在和白音的寶貝弟弟爭執不下。白音以後肯定不會喜歡他了,怎麼辦啊。
白音在那一刻的想法倒是挺簡單的,換做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允許對方欺負他的弟弟,哪怕他“再也不要喜歡弟弟”了,可是當那一方是他最喜歡的小執時,那就隻能當端水大師了呀。
“隻有一根紅色的蠟筆嗎?”白音仰頭問老師。
短頭發的老師搖搖頭:“不,蠟筆有很多。”因為學校很清楚他們教的是情況特殊的學生,這些孩子裡有不少人的外在表現之一,就是機械記憶以及儀式性的行為,秩序與從屬感極強。簡單來說,他們對屬於自己的東西非常執著。
學校恨不能一人發他們好幾套蠟筆,又怎麼可能隻放這一根來故意挑起戰爭?
這個學校的學費其實挺貴的,和一般的公立學校不同。白家爸媽掙得也不算少,但至今還過得不算寬裕,就是因為他們一早就在攢錢想讓小兒子上這所學校,儘己所能地給予兒子最好。
老師又道:“但他們隻想要這一個。”哪怕換成一模一樣的其他紅色蠟筆也不行。
白音和霍執炬的執拗程度,把老師都驚住了,他們的過往裡,並沒有類似的表現。老師覺得,還是有可能是昨天打架矛盾引起的後續。白樂始終不願意道歉,而霍執炬大概也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
可一直讓他們這麼握著也不是個事啊。蠟筆這麼長時間了都沒融,都隻能說是學校裡中央空調的功勞。
反倒是白音思路比較清奇,他在想了一下話後,就突然動了,二話不說,上前借著兩個人的手,把蠟筆生生從中間給掰斷了。哢的一聲,一人一半。白音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現在所有人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
老師卻是一聲驚呼,想說這樣可不行。其他人不是想不到這麼簡單的辦法,而是一般來說,這種從中間掰斷的行為,白樂和霍執炬也是不會接受的。他們要的是這一根,完整的一根。
不過,老師以為會有的暴風雨,卻並沒有到來。
白樂和霍執炬既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驚天動地的發脾氣,隻是怔怔的看著自己手上變得更小的蠟筆,再看看眼前的白音,就像是程序壞了一樣,既因為蠟筆沒有得到完整的而彆扭,又因為掰斷蠟筆的是白音而無法發火。老師說對了,他們打心底裡覺得,另外一半也得是自己的。
趕在他們繼續“戰鬥”之前,白音拿出了自己畫著哆啦A夢的小飯盒,邀請霍執炬道:“我今天帶了媽媽做的紅豆餅,特彆好吃,我們一起吃吧。”
霍執炬分分鐘忘記了蠟筆,什麼蠟筆,蠟什麼筆,蠟筆什麼?有白音,咳,他是說紅豆餅重要嗎?
白音開開心心拉著霍執炬去分紅豆餅了。
白樂直接傻在了原地,這回真的超級、超級委屈了,差點當著媽媽的麵哭出來,他也要吃紅豆餅。
王怡趕忙上前安慰兒子,她就知道白樂得鬨,一早就提前準備好了白樂的那一份,用的還是白樂最喜歡的飯盒。可白樂卻撇撇嘴,看也沒看,隻死盯著那邊已經回到座位上的霍執炬和他哥哥,他哥哥!哥哥為什麼不分給他紅豆餅?
王怡欲哭無淚,你把你哥得罪死了,這事你還記得嗎?
白樂不管,他就要他哥的紅豆餅。
白音、白音最後還是把屬於自己的那份讓給了弟弟,一盒紅豆餅,一半給小執,一半給弟弟,他吃弟弟的那一盒,大家都開心。從小白音就深諳多贏的道理。
因為確實好幾天沒有見霍執炬了,白音和霍執炬就像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問他最近都吃了什麼,乾了什麼,玩了什麼。還分享了一下自己最近每天在學校的經曆,老師又表揚他阿婪,同桌送了他一塊國外的巧克力,可好吃了,以及……他決定還是原諒弟弟吧,因為他看到弟弟的畫了。
白樂平時其實不怎麼喜歡畫畫的,因為他雖然聰明,好像做什麼都一學就會,卻唯獨學不會畫畫,一生要強的樂樂貓,早早把圖畫事業打進了冷宮。
那他今天在畫什麼呢?
他在畫那天哥哥展示給他看的、得了老師誇獎的畫,雖然畫得亂七八糟,連白音本人都差點沒認出來。可白音最後還是頑強地分辨出來了,那是他畫過的和弟弟一起玩遊戲的畫。雖然弟弟畫了一副不能說一模一樣吧、但也可以說是毫無關係的畫,可至少證明了爸爸媽媽說的是真的,弟弟真的知道錯了,有在努力賠禮道歉。
而這,就足夠了呀。
對於白音來說,那幅被撕的畫真的不重要,他在乎的隻是他弟弟在不在乎他而已。弟弟生病了,有些時候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這些他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原諒他啦。
霍執炬聽完全程,唯一的感想就是,原來你和你弟弟吵架了嗎?早、早知道我就趁虛而入了,根本不會給白樂留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