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輕巧巧,平平靜靜地開口。
如果他選擇相信姐姐,那麼姐姐就應該可以分享他一切的秘密。
包括那些最深處的秘密一起。
星立華看著對方,看著風將少年的銀發撩起,軒一擺了擺頭,取下了假發。
“嗯。”星立華如是回答。
她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樣子。
這很不合理,但是對於星立華來說這就是合理的反應。
因為無論軒一說出什麼解釋,都必定會很難以置信,那麼這個不過是最容易接受的一個。
軒一聽著星立華的回答,不由搖頭苦笑起來。
然後他彎腰坐了下來,然後拉了拉姐姐的手。
姐弟二人背靠背坐在一千零一米的天空之上,軒一向後伸手,握住了姐姐的手掌。
柔軟,冰涼,而細膩。
像是蛻皮的白蛇,又好像是房簷垂下的冰棱。
他們並看不到彼此,卻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反正我的時間有很多。”
“姐姐。”
然後軒一開始了自己的講述,他講述那個自有記憶起就在嚴酷訓練中的男孩,終有一天,當他再也爬不起來的時候,那些大人將他扔進了狼籠,再然後把他和一群死去的孩子一起,送到了淩晨的海灘上,等待一場潮漲潮落。
然後有少女將他從死人堆裡撿了起來,把他抱回家慢慢養大。
一個十四歲的少女想養大一個孩子實在太難了,並且孩子本身還有很重很重的病。
所以在無法支撐的某一天夜裡,少女開始對男孩說。
“她再去最後做一次,做完之後就找到好工作來養家。”
“可以給他買好多好多的好吃的,更有好多好多的酒。”
然後便會將男孩鎖在家裡鎖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淩晨,少女才會拖著疲憊的身軀帶著食物和酒回來,然後不和男孩說一句話,獨自把自己反鎖在浴室裡一邊把水放到最大,一邊壓抑絕望地哭泣。
每一次都會洗好久好久之後才會出來,出來之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是的,每一次。
因為少女所謂的最後一次,次數多到男孩數都數不清,直到最後已經放棄了計數。
由於男孩的病需要大量的酒來麻醉自己,所以大量的烈酒也是必不可少的,男孩因為身體柔弱最初無法飲酒,同樣連喝一滴酒都會臉紅嘔吐的少女便手把手教對方一點一點喝,直到最後把自己喝成了一個無酒不歡的酒精依賴者。
雖然說酒是窮人的藥,但是說窮人的藥也並不意味著不需要錢。
少女雖然極度厭惡那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外出一次的“最後一次”,但是因為生活所迫,她總是不能眼睜睜看著男孩在自己麵前死去。
況且——她還一直想把弟弟教育成一個好人。
一個不像自己這樣的好人。
所以他們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日子都很拮據。
少女正常的工作收入遠遠無法彌補兩個人的赤字,必須需要“最後一次”賺得的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