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謝恩告彆之後,軒軼獨自走入那個稍微有點幽暗的室內,隻見屋內和棘白凝的房間一樣都點燃著溫暖的炭火,讓裡麵的氣溫憑空比外麵高出一二十度還多。
不過軒軼知道,這是因為謝老爺子重傷體虛,已經完全不敢侵染寒氣,他向前走去,一路走到那張鬆軟的床前,然後看到了謝老爺子那張朽敗乾枯的臉。
幾年的臥床生涯,如今謝老爺子臉上已經看不到曾經的意氣風發,鐵馬冰河入夢來,隻有垂死病中的寂寞與不甘。
隻是唯一讓軒軼有些意外的是,謝老爺子並沒有昏迷不醒。
“您還好吧?”軒軼問道。
謝老爺子似乎方從夢中驚醒,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軒軼,然後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沙啞的聲音從喉嚨中斷斷續續地發出:“請問,您是?”
“我是來給您治病的人。”軒軼平靜說道,看著眼前這個枯槁的老人,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在受創癱瘓之前,這位老人可真的是站在蘭陰城黑道頂點的人物,可是而今隻能慢慢等待著自己的死去。
這還是謝恩爭氣保住了謝家基業的前提,否則的話,這位老人很可能就會被扔到外麵任其自生自滅。
畢竟沒有牙的老獅子已經不再是獅子了。
隻是獵物。
在自報家門之後,謝老爺子眼中的警惕淡了幾分,如今的他完全沒有自保之力,所以麵對入侵者,甚至隻能乞求對方的仁慈和憐憫。
不過——這一次來看他的這個年輕人,似乎和之前的那些都有些不一樣。
“您忍著點。”軒軼輕輕說道:“如果您還有意識的話,或許會有一點疼。”
這是軒軼特意要求謝恩的,那就是他給謝老爺子治病的時候,周圍不能有任何人在場,包括謝恩在內。
這樣說著,軒軼伸出手指,點向了謝老爺子的眉心。
在看著對方已經斑白朽敗的長發與眉眼時,軒軼不知為何聯想起了和他其實沒有半點相似的星主,手上不由顫了一顫,還好軒軼自己心性堅韌,隨即穩住心神,重新將七夕紫蓂的氣息從體內勾勒出來,然後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
這當然是神乎其神的造詣,不過說白了其實也很簡單。
由於軒軼是這個世界上少數曾經將七夕紫蓂推演至法相境還活著的人類,雖然說他自己最終還是因為靜謐之湖的緣故被洗回了致知境,但是力量不在,很多感悟已然還在,單純對七夕紫蓂的掌握,這個世界已經無人能出其右。
畢竟中了七夕紫蓂還像他這麼作死的人實在太少了。
早在致知境的時候,軒軼就能夠簡單利用七夕紫蓂進行類似於激素調節的體力增幅,不過那個時候相對來說比較粗糙和繁瑣,而如今軒軼從法相境跌境之後,配合藥師琉璃體和自己格物境的五感強化,已經能夠更加熟練地將七夕紫蓂用做幾乎萬能的手術器械,
原本這個構思是為了給妖妖的怪病做準備,因為她臉上的那一層鱗片,連鋼刀都難以傷到分毫,如果用玄武鱗片的話,又未免有控製不了的危險,所以很早之前軒軼就有用七夕紫蓂的氣息作為工具的想法,隻是一直沒有頭緒。
直到今天被棘白凝的死氣所纏繞,一覺醒來,反而對七夕紫蓂的運用有了更多的感悟,冒險在趙叔的身上應用成功之後,軒軼心中才終於有了底,不過這次對謝老爺子動手術,可能會更加複雜,並且動靜估計比趙叔那時候大得多,謝恩不在身邊,也少了很多麻煩,省的節外生枝。
這樣思索的時候,一縷縷死氣已經隨著七夕紫蓂那淡紫色的氣息從謝老爺子的眉心被如同釣魚一般一點點拽了出來,不過同時,趙老爺子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隻是他畢竟是風裡來雨裡去打拚過得狠角色,也知道這是軒軼在對他進行治療,所以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