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當然有路,畢竟風信子親眼見過地獄的模樣。
他站在馬車前,縱目四望,並看不到那個開口的人。
但是一頭頭長鳴著翻身倒斃的白馬,一個個摔倒在地上的侍衛,馬車中婢女的尖叫,一切都交織在這個曠野中的官道。
這個曠野官道是如此的寂靜,可想而知這原本就是對方的圈套。
或者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知道是誰呼喊了第一聲,那些穿著銀甲的侍衛紛紛飛快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甲胄,向著青安城的方向飛速散去,車上的婢女們也紛紛下車,哭泣地跟在那些逃跑的侍衛身後。
不多時,這裡便隻剩下了一片狼藉,風信子站在車轅,而錢櫻坐在車裡。
風信子知道自己帶來的這批人靠不住,但是太子聲威之下,原本還以為鎮得住,誰知道在生死威脅麵前,竟然都是一些軟蛋。
錢櫻坐在馬車裡,沒有向外張望一下,她隻是聽著外麵的動靜,直到寂靜無聲之後,她開口問道:“他們都走了?”
風信子停頓了一下,才會回答道:“都跑了。”
錢櫻從馬車中站了起來,向前兩步,掀開了馬車的車簾,看著外麵的春日風景,丟棄的鎧甲與倒斃一地的死馬,身後是一輛輛無人照看的馬車。
這些東西是太子的東西,任誰也沒有膽子敢奪去。
但青翼之鋒除外。
青翼之鋒可是一群連奧斯帝君都想殺的瘋子。
“我們走吧。”錢櫻輕輕說道。
風信子有點意外:“怎麼走?”
“當然是用腳走了。”錢櫻微微一笑,金發的少女穿著繁複雍容的白色洛麗塔長裙,她一步步走下馬車,走在寬闊的大道上,錢家的莊園在這條大路的遠方,應該還有二十裡的路程。
風信子看著對方走在路上的身形,少女的金發在春風中搖擺,明媚的春日將少女的影子拉長,她明明知道眼前很可能是一條赴死的道路,但是少女的表情依然帶著笑意。
春色正好,好到足以赴死。
風信子看著這個少女,不由笑了笑。
這樣的女子,看著都讓人感覺美好。
他當然知道錢櫻是太子的妃子,他也知道,這位妃子到現在都沒有和太子有過男女之實,但是風信子並不去想那麼多事情,他不關心太子和這位側妃的感情糾葛。
他隻是在這一瞬間,感覺錢櫻穿著裙子走在鋪滿陽光的大路上很美。
而在下一刻,風信子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他飛快向著錢櫻撲去,風在他的長袍下劃出流暢而鋒利的曲線,錢櫻看著風信子,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而風信子隻是握住女孩的手腕,將她用力向著前方一帶。
風信子的力量是那麼的巨大,讓錢櫻在地上瞬間摔倒向前翻了幾個跟頭,但是與此同時,一道狹長的黑影射入了錢櫻方才所站立的位置,錢櫻灰頭土臉地從地上抬起頭來,卻看到一個黑色的大洞在那裡驟然漲開。
雖然說錢櫻已經對死亡有了相應的心理準備,可是當死亡真實展現在自己麵前,她依舊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風信子知道就夠了。
當對方的第一記攻擊落下,他就形成了風的雙翼,上前拉住錢櫻的手腕,身形如大鳥一樣飛起,兩個人一頭紮入道旁的麥田,向著前方飛速疾馳,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在雙方的身後刺出,在大地上留下一個個狹長的黑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