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猜,你不會是來給那個喪心病狂的秦櫻充當辯護律師的吧?我們律師也要愛惜羽毛,已經錯過了一次,可不要再錯第二次了,要是蔡學長連這樣的案子都接,嘖嘖……”
語氣裡的鄙夷簡直能溢出來。
“何耀,你彆太過分!”蔡家河一張臉漲得通紅,“明明是你不擇手段!”
暴怒之下,忽然轉頭對秦澈道:
“這個案子我接定了!走,我們這就進去!”
說著拉著秦澈就往裡走。
那個何耀對著兩人的背影冷笑一聲。和何耀一起的中年人就有些不解:
“何律師,我剛才看那個蔡家河明顯都不想接對方的案子了……”
沒人接秦澈的案子不是更好嗎,乾嘛還要將那個蔡律師一軍?
“就姓蔡的這水平,隨便換個都比他強。”何耀笑的陰險,“你沒看出來那個秦澈是個舍得花錢的嗎?其他人可沒有蔡家河好對付……”
“那個何耀很難對付,”蔡家河邊走邊和秦澈介紹,“這個人平常最擅長玩弄的手段,就是操縱輿情、蠱惑人心。”
而這也是兩人結仇的原因——
那次案子的當事人是徐百萬的小舅子。
仗著背後的億萬富翁姐夫徐大貴,對方喝醉酒時奸、汙了一個女孩子。
彼時何耀就是徐大貴小舅子的辯護律師,蔡家河則接了女方的案子。
本來事實確鑿,許百萬的小舅子一個強、奸罪是怎麼也跑不了的。
可沒想到何耀不是一般的陰險,竟然就用了秦長青用的這招,找人到處宣揚所謂女孩子的“醜事”,生生把女孩子塑造成一個毫無廉恥、道德低下的“拜金女”,等輿情洶洶了,再讓徐大貴的老丈人拿了筆錢上門,言明願意讓兒子娶了女孩子。
女孩子的家人也怕了,想著還有其他孩子呢,真是家裡的名聲壞了,以後一家人都沒臉見人。
就答應了這件事,這邊蔡家河還正為他們奔走呢,那邊女孩的父母已經逼著女兒和他們一塊去了執法機關,主動認了雙方是男女朋友,發生關係也都是自願,而且兩家馬上就要準備結婚的事了。
結局就是徐大貴的小舅子很快被放了出來,卻是一出來就撕毀了婚約,女孩子受了這樣的羞辱,一時想不開,直接跳河自殺了。她的父母因為拿了徐大貴的錢,又畏懼徐大貴的勢力,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我記得不錯的話,這個何耀,可是徐大貴的人……”蔡家河邊走邊道,“你們和徐大貴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就是害人的手法,和從前那個女孩子麵臨的也都大致差不離——
先占據輿論的製高點,然後逼得對方無路可走,隻能低頭聽他們擺布。
“徐大貴?徐百萬?”秦澈直接搖了搖頭,“沒有過節,我和櫻櫻都不認識這個人……”
“這才更讓人頭疼,”蔡家河歎了口氣——
那個徐大貴可不是什麼善人,能讓他派出何耀這尊大佛,足見對方應該和這件案子有某種關聯。
兩人遞交了探視申請,又等了會兒,終於等到了見秦櫻和陳征的機會。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需要知道每一個詳細的細節。”蔡家河直接道,“還有這位先生,你真的是秦櫻的男朋友?”
眼下秦長青那邊,分明在拿著所謂的“奸夫”大做文章,總要知己知彼,才能想出應對之策。
彆說蔡家河,秦澈更是想要知道這個陳征到底是乾什麼的。
“不是。”秦櫻和陳征幾乎一起開口。
“我昨天是第一次見到他……”秦櫻頓了頓,“我還以為他是程賀哥呢。”
“怪我。”秦澈愣了一下,頓時就後怕不已。怎麼忘了雖然自己和程賀玩的好,可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櫻櫻不認得也正常。
這也就是對方不是個壞的,真是有什麼不良居心,後果不堪設想。
“我是受人之托,來保護秦小姐的。不過我的委托人沒有同意之前,我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
不過從之前那通電話來看,說不好秦先生會親自過來一趟。猶豫了一下,還是加了一句:
“這樣,我給你們一個電話號碼,實在不行的話,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試試,就說,和秦櫻小姐有關……”
“是不是那些想要打我們櫻櫻注意的混蛋?”秦澈神情頓時就有些暴戾——
他也是才知道,曾經秦櫻在外麵過的那麼難。
隻是秦澈認定,他妹妹才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有人想要害她,故意編造的。
“不是。”秦澈發脾氣,陳征倒是相信了秦櫻說的話——
小姑娘這個哥哥,應該是個好的。
“我隻能說,我之所以來,和秦小姐的身世有些關係……”
“身世?”秦澈和蔡家河明顯愣了一下。
就是秦櫻也有些狐疑——
難道真讓自己猜中了,其實原身真的和那家子人渣沒關係?
可那本書中並沒有提啊。
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也是,原身早早的就死去,就是有再離奇的身世,怕也都隨著原身的死亡埋沒在時間的洪流中了。
幾個人又談了些有關昨晚發生的事,到最後,蔡家河點了點頭:
“這件事事實還是比較清楚的,又有陳先生手機拍到的視頻,沒什麼意外的話,秦小姐就是正當防衛……”
可對手是何耀,以及他背後可能還有徐大貴,蔡家河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儘力……我這就先去給你們兩個辦理保釋手續。”
兩人出去時,卻正好碰見了同樣時過來給秦寶玲辦理保釋手續的何耀。
睨視了兩人一眼,何耀很快辦理好了秦寶玲的保釋手續,卻是並沒有離開,反而抱著胳膊在一邊冷眼旁觀。
蔡家河勉強壓下心頭的不舒服,過去交涉,公乾人員倒也沒有為難,畢竟雖然秦長青在外邊鬨得厲害,卻不能拿出確切的證據證明秦櫻是有預謀的想要殺害他們全家。
正想要給開具手續時,外麵忽然一陣喧嘩,卻是秦長青竟然讓人抬著秦豪的屍體衝進了公安局的院子裡,喊冤叫屈的聲音幾乎能衝到天上去:
“我的兒死得冤啊,那個死丫頭,一定要給我們豪豪償命,不然我們一家就撞死在你們公安局……”
和著秦長青一家的哭叫聲,又有一群人走了進來。
走在最中間的一個瞧著有五十多歲大腹便便的男子快走幾步,來到哭的快要昏過去似的馬芹麵前:
“老嫂子,這是怎麼了?”
瞧清楚眼前的人是誰,馬芹頓時哭的更加厲害:
“您是當官的吧?求求你們幫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主持公道啊……”
蔡家河神情一緊,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個大胖子,可不正是徐大貴?
人都趕過來了,要說對方和這件案子沒有牽扯,鬼才相信。
“老嫂子,你快起來,起來……”徐大貴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又回頭看向陪同的官員,“我還說想在咱們縣城搞個大項目,現在看著,這投資環境可是……嗬嗬!”
後麵的話雖然沒有說的太直白,卻明顯是給在場眾人施壓的意思。
眾人頓時就有些麵麵相覷——
徐大貴可是他們市的名人,他手底下的財富,在整個省都是數得上號的。
眼下各地都在大力搞經濟,偏偏他們縣偏遠了些,又沒什麼特產,想要拉來投資的話不是一般的困難。
這好不容易今天一大早徐大貴的助理打來電話,說是徐大貴手裡有一個大項目,想要在縣城附近落地。
縣領導頓時激動的什麼似的,一大早就把相關人等全都召集起來,商量接待徐大貴事宜。
怎麼也沒有想到,人剛來,就碰到了這樣的事。這要是徐大貴因為投資環境的問題撤資,那可是本地經濟的一大損失。
陪同在側的主抓經濟的副縣長朱慶元趕緊上前:
“徐先生放心,我們縣的大環境還是非常好的……今天的事情隻是偶然,我們一定會責成公安部門公正執法,一定會給老百姓一個公道……”
朱慶元這句話剛說完,馬芹就跪了下來,對著朱慶元就要磕頭:
“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啊……”
慌得朱慶元忙伸手扶住:
“這可不敢當……”
“這就是咱們的百姓啊,”徐大貴神情很是沉痛,“不瞞大家說,我當初剛做生意時,也被人逼得走投無路過……要不是我遇到了貴人,說不定要比這位老嫂子還要慘……”
嘴裡說著,眼中卻是閃過一縷得色——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後兩家順理成章結親,嗯,怎麼看都是一樁美談呢。
朱慶雲有點兒那不清徐大貴到底是乾什麼,可就這麼留在公安局也不是個事兒啊:
“徐先生,盛書記回來了,這會兒正和李縣長在縣委等著呢,不然我們先過去?您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有始有終,絕不會讓任何一個守法的老百姓吃虧……”
“我當然相信咱們政府的工作人員,”徐大貴卻是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瞞朱縣長說,我過來時正好遇上咱們市政法委的賀正敏書記,聽說我要來這裡,賀書記特意囑咐我,讓我替他多走走多看看……”
言下之意,分明是以“欽差大臣”自居:
“……徐某人也是靠了國家的政策好,才能有今天這點兒小小成就,賀書記交代的事利國利民,徐某人自然要放在心上……今天這件事可不是小事,處置不好的話,說不好會給你們縣委縣政府造成大影響,我覺得吧,還是讓李縣長和盛書記過來看看……等處置妥當了,見到賀書記,我也好幫你們解釋解釋不是……”
朱慶元頓時覺得有些憋屈,心說這徐百萬還真是夠傲。卻又不好直說,正準備打電話呢,兩輛車子駛了進來。
車門開處,盛禹和李清先後下來。瞧見朱慶元和徐大貴等人,盛禹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盛書記,李縣長……”朱慶元忙迎了上去。
徐大貴眼中得色更濃——
不用說了,對方一定是聽說自己不悅,過來處置這件事的。
政府一二把手親自出麵,一定能把秦櫻這件事辦成鐵案。
尤其是這個盛書記,瞧著可真是年輕啊。年輕好啊,年輕人最容易熱血上頭,聽了秦家的悲慘遭遇,不信他不有所感觸。
笑吟吟上前一步,朝著盛禹伸出手來:
“盛書記,李縣長,久仰久仰……”
“瞧見兩位這樣的父母官,怎麼可能讓老百姓受委屈?我相信秦家人的冤屈一定能得到昭雪……”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一切要以公安機關最終調查為主,”盛禹皺了下眉頭,卻是根本沒接徐大貴的茬,“冤屈不冤屈的,看的是證據,而不是道聽途說。徐先生既然是來考察投資環境的,我看就讓朱縣長陪您到處轉轉,這麼多人圍在這裡,也影響公乾人員辦案。”
怎麼也沒有想到盛禹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徐大貴臉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
“……我覺得吧,法製環境是投資環境的重中之重,如果要是最基本的安全都保障不了,那誰敢過來投資?之前我和賀正敏書記閒聊時,他也是這個意思……”
如果要是彆人,聽徐大貴抬出政法委書記這樣的大佛,怕是已經開始惴惴不安。可徐大貴這次碰到的卻是盛禹——
以盛禹的家世,什麼樣的官員沒見過?
要是聽見政法委書記的名頭就會被嚇到,那就不是盛禹了。他會親自趕過來,就是聽說這邊聚集了大量群眾,唯恐出事之下,才會同李清過來,可不是來受一個商人威脅的。
涼涼的看了徐大貴一眼,剛要說什麼,手機忽然響了,盛禹拿起來接通:
“喂,盛禹書記嗎?我是賀正敏……你現在就在公安局?那好,那好……我們很快就到……嗯,乘坐的是私人飛機……”
私人飛機?盛禹明顯怔了一下。好在公安局前麵不遠,就是一個大廣場,剛清理好場地不久,果然聽見有嗡嗡的飛機聲越來越近。
不過片刻,飛機就到了頭頂,又在廣場上緩緩降落。
在場眾人頓時一靜——
雖然也聽說現在的有錢人有買得起私人飛機的,可他們這個小縣城卻是頭一次見,一時所有人都驚詫無比,心說這到底是發生什麼大事了,更甚者飛機的主人到底有多大來頭,竟然乘坐了一架飛機過來?
就是秦長青一家人也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瞧著從飛機上下來的一行人。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徐大貴——
哎呀,還真是運氣好,竟然賀書記也在那群人裡。
即便剛才徐大貴是拉大旗作虎皮,故意扯了賀正敏的名頭給自己張目,卻並不擔心賀正敏會和他秋後算賬。畢竟據徐大貴所知,賀正敏軍人出身,最是嫉惡如仇。
聽了秦家的悲慘遭遇,隻會同情,斷然不會因為自己的話就翻臉。
這麼想著,竟是越過盛禹和李清,搶先迎了上去:
“賀書記,您可算來了,再不來,說不定就會出大事啊。”
說著一指秦長青一家:
“賀書記您瞧,那家人可真是可憐啊……你說怎麼就養出那麼個心眼狠毒、毫無廉恥的女兒?”
還要再說,卻被旁邊一個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中年男子給打斷:
“那家人的男主人叫什麼名字?還有你說的他們的女兒,是誰?”
作為生意場上的老狐狸,這些人一下飛機,徐大貴就馬上看出來,這個中年男子分明是主導,能讓賀正敏親自陪著過來,還有私人飛機,足見對方身份了得。
這會兒聽對方發問,態度自然殷勤的很:
“那家主人叫秦長青,他們那個女兒,就是個十八線糊穿地心的小明星,叫秦櫻,嘖,那小姑娘做人可真是沒一點兒下限,和男人睡就算了,還殺了自己弟弟……”
還要再說,英俊男人忽然毫無征兆的抬起手來,抬手就攥住了徐大貴的領帶,把徐大貴往前一拉,聲音中充滿戾氣:
“你再說一遍!”
又回頭吩咐跟在身後的男子:
“王鑫,記下來,待會兒以誹謗罪侮辱罪……控告他!”
這才猛地鬆開徐大貴。
徐大貴剛才差點兒被勒死,更是確定無誤的從男子的眼中看到了殺機,那一瞬間的驚恐,讓徐大貴腿都有些發軟,更有些氣急敗壞:
“你,你是誰?什麼誹謗罪,簡直豈有此理!”
“秦越,秦氏財團董事長。你可以等著接律師函了。”
秦越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大步往傻站在原地的秦長青走了過去:
“你就是秦長青?”
秦長青一激靈,腿一軟,又跪倒在了地上,渾濁的眼睛中,老淚橫流:
“青天大老爺啊,求你們給我做主,一定要槍斃了我那個蛇蠍心腸的女兒秦櫻啊……那個殺千刀的,她殺死了我的兒子,活該下地獄……”
聲音卻是越來越小,臉上的猙獰和痛恨也漸漸換成了惶恐——
眼前這男人到底什麼來頭?怎麼看著這麼嚇人?
“你的女兒,殺死了你的兒子,該千刀萬剮?”秦越一字一字重複著秦長青的話,忽然抬起腳,紅著眼睛就把秦長青踹倒在地,“秦櫻她是你的女兒嗎?她是,我的女兒……”
說道“女兒”這兩個字,秦越嘴唇都咬出一縷血色來:
“我秦越的女兒,你們也敢偷走,還虐待她這麼久!秦長青,馬芹,你們,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