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某酒吧內。
徐斐一邊跟身旁的姐妹哭訴, 一邊往肚子裡灌酒,一杯又一杯下肚, 滿臉緋紅。
“他怎麼、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就接了個他兒子打來的電話, 他居然這麼對我。”
徐斐猛喝下一杯酒, 被嗆得眼淚直往下落, 她邊哭邊搖頭:“今早, 他秘書還到房子裡來,讓我三天之內搬出去, 搬出去我住哪?”
徐斐埋頭,嚎啕大哭:“怎麼說我也跟了他一段時間,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坐在她旁邊一圈都是圈子裡的小姐妹, 見徐斐哭的這麼傷心, 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紛紛起身安慰她。
坐在最旁邊的棕發女人聽徐斐哭了一晚上,又想到了自己的未來, 心情有些低落。
她麵前的酒瓶突然被拿起,棕發女人抬頭看向身旁,赫然坐了位穿著吊帶裙、身後披著一頭大波浪的性感女郎。她語氣有些不確定:“肖姐,你今天怎麼也來了?”
肖姐是她們圈子裡的老人, 六七年前風光無倆, 一年前已經成功上岸, 嫁給了二婚的建材商人。
肖姐倒了杯酒一口飲儘,嫵媚的眼挑向人群, 問:“那是怎麼了?”
棕發女人歎了口氣,說:“那姑娘叫徐斐,剛進圈子裡沒多久。一個月前被縱江的江總包在外麵,聽說是昨晚接了一個江總兒子打給江總的電話,被江總發現,和她斷了。”
聽完原委,肖姐搖晃酒杯,眼中的憐惜逐漸消散。據她所知,縱江的江總是為數不多會在包養情人以前簽訂協約的人,她以前也有姐妹走到江總身邊,遵守協約、好聚好散。
徐斐敢私自接金主的電話,就該做好被踹的準備。隻不過想來是被情愛衝昏頭腦,犯了包養關係中的大忌:認為金主可能會愛上自己。
縱江的江總可不是個四處留情的人。
肖姐和棕發女人碰杯,笑說:“這個例子告訴我們,千萬彆太把自己當回事。”
棕發女人滿臉不解,肖姐已經拿著酒杯轉身離開。
徐斐還在一杯又一杯的往嘴裡灌酒,她不甘心,唾手可得的富貴都成空,她接下來要怎麼辦,去找工作嗎?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她從大學畢業後就沒工作過。
她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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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亭在家幾日幾乎快把全網的求職網站都翻了個遍,原主的大學專業是一個普通一本的曆史學,和服裝設計八竿子打不著,這讓虞亭投出的每一份簡曆都無比心虛。
每投出一份簡曆,她都忍不住去微博上轉發一條錦鯉。
幾天下來,錦鯉也用行動告訴虞亭,迷信是沒有用的。
這天早上,虞亭收到了徐函禹的微信,徐函禹說要下午請她吃火鍋,踐行她之前答應過請虞亭好好吃一頓的諾言。
徐函禹訂在一家口碑不錯的老火鍋店,虞亭讓王阿姨給江豆豆做了他喜歡的小蛋糕做補償,才讓小鄭送她去火鍋店。沒想到徐函禹公司前麵的十字路口堵車堵得十分厲害,她硬生生晚了二十分鐘才到火鍋店,她到的時候徐函禹已經到了。
徐函禹見虞亭進來,興奮的招招手:“虞亭,在這!”
虞亭在徐函禹對麵坐下,徐函禹將菜單遞給她,說:“你要吃什麼勾上,彆跟我客氣。”
虞亭接過菜單,在徐函禹的基礎上隻加了一盤一米肥牛:“這些夠了,太多就我們倆也吃不完。”
“行。”
徐函禹把菜單給了服務員。
徐函禹今天剛跟著設計師把之前那筆單子談下來,她跟虞亭吐槽了兩句甲方,見她聽的津津有味,又順口把談單子過程中發生的趣事和虞亭說了說。
虞亭托著下巴聽著,時不時給一些反應,是個十分合拍的聽眾。
火鍋上菜上得很快,徐函禹燙了片毛肚,隨口問虞亭最近在忙些什麼。
虞亭涮了片肥牛,輕歎一聲:“我最近在找工作,不過好像不是很順利。”
徐函禹安慰她:“沒事,我在來星辰之前也發了很多簡曆,石沉大海的多了去了,後來去一家小公司先做了一年,才跳槽來星辰,現在還隻是個設計師助理。”
見虞亭笑了,徐函禹又說:“找到工作了有工作的煩惱,沒找到工作隻有沒錢的煩惱。”
虞亭點頭:“我有錢。”
徐函禹說:“所以你現在沒煩惱,多好。”
吃到一半,一道男聲從虞亭身後傳來:“徐函禹,你也在這。”
應該是徐函禹的朋友或者同事,但是聲音虞亭很耳熟。
徐函禹抬頭,笑著打招呼:“程頤,你們程序員晚上不加班?”
程頤是徐函禹的高中同學,徐函禹跳槽到星辰後才發現程頤在她樓上上班。
那天在電影院撞到她的那男人好像也叫程頤。
虞亭回憶間,程頤已經走到了桌旁:“加班也不是天天加,今天部門聚餐。”
程頤的目光掃過徐函禹對麵的人,恰好虞亭抬頭,那種心砰砰跳的感覺又回來了,程頤又驚又喜:“是你!”
虞亭禮貌的笑著對程頤點點頭。
程頤大喜過望,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徐函禹問:“你們倆認識?”
程頤點頭如搗蒜:“一麵之緣,沒想到還在在這遇見。”
程頤還想說什麼,他部門的同事走過來隔著兩米的距離:“程頤,聚餐就差你了,還來不來。”
程頤說:“就來。”
等同事走了,程頤巴巴地看向虞亭,語氣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後腦勺:“要不我倆加個微信?萬一你手機有問題隻不過還沒發現呢。”
虞亭噗地笑出了聲,她打開微信,調出二維碼:“行,有問題了我再聯係你。”
掃完二維碼,程頤看向虞亭的眼睛裡一閃一閃,他走的一步三回頭:“一定要聯係我哦。”
等程頤走了,徐函禹“嘖”了聲,八卦問:“你們倆怎麼認識的?還扯上手機了?”
虞亭把那天在電影院認識程頤的過程和徐函禹複述了一遍,聽完,徐函禹曖昧的“哦”了聲,看向虞亭的眼裡寫滿“你倆有戲”。
虞亭燙了片龍利魚,挑眉看向徐函禹:“我有家室了。”
徐函禹怔了片刻,轉瞬笑道:“你應該去當影後,我差點就被你騙了。”
虞亭勾唇,笑著沒說話。
吃完火鍋,兩人晚上都沒什麼事,當即默契的誰也沒提回家,並肩在大街上壓馬路消食。
明明隻是第三次見麵,兩人卻像有聊不完的話題。路過一家叫‘迷夜’的酒吧,光看外部裝潢就看出這家酒吧的財大氣粗,虞亭的眼神裡有些好奇,她長這麼大,從來沒去過酒吧。
徐函禹“哥倆好”地搭上她的肩,豪氣說:“走,我們進去喝兩杯。”
虞亭問:“不會出事吧?”
從小,她隻在課本上接觸過酒吧,必定和“禁毒”、“賣、淫”等話題聯係在一起。
徐函禹讓她放心:“‘迷夜’是江城最大的酒吧,不敢光明正大的違法亂紀。”
兩人走進去,虞亭好奇的打量著所看到的的一切,一片昏暗中,隻有天花板上的酒吧燈射出五顏六色的光線,舞池裡有男男女女跟著音樂的節奏在搖擺。
徐函禹拉著虞亭走到吧台前坐下,熟稔的對調酒師說:“一杯百利甜酒、一杯長島冰茶。”
沒一會兒調酒師將兩杯酒放在兩人麵前,徐函禹將百利甜酒推到虞亭麵前:“這個酒精度數低,你嘗嘗。”
虞亭啜飲一口,冰涼過後的第一感覺就是甜,裡麵應該是加了水果,但她嘗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徐函禹喝了杯長島冰茶,頓生“酒入愁腸愁更愁”的滋味,她當即又要了一瓶格蘭威特。
“你最近不開心?”虞亭問,說著她給自己也倒了半杯格蘭威特嘗嘗味。
徐函禹喝了口酒:“愁,什麼時候不愁,讀書的時候有讀書的愁,工作的時候有工作的愁。”
她都快愁死了,這種日複一日的體力工作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到底還要在設計師助理這個位置上熬多久,雖然她知道目前隻是一個積累的過程,但是她真的很想升成設計師。
虞亭深有同感,她眯著眼睛喝下一口酒,補了句:“不工作的時候有不工作的愁。”
徐函禹不解:“你愁什麼?”
虞亭打了個酒嗝,被衝的臉都紅了:“我愁什麼,我愁沒工作。”
她可能天生就是勞碌命,不工作的日子久了,虞亭都覺得自己像個廢人。
兩人你一句愁,我一句愁,愁來愁去,愁完了一瓶格蘭威特。
虞亭沒怎麼喝過酒,當下腦子已經有點暈了,酒真是個好東西,喝下去好像什麼煩惱也沒了。
她指著格蘭威特,看向調酒師:“這個,再來一瓶。”
徐函禹拉著虞亭:“虞亭你喝醉了,”她對調酒師搖頭:“不用了,麻煩你了。”
虞亭眼神眨了眨,看向徐函禹:“我沒醉,我隻是覺得這個好像還挺好喝,”她轉頭看向調酒師,一拍桌:“我說再來一瓶就再來一瓶,我有的是錢。”
有錢的就是大爺,調酒師馬上拿了瓶格蘭威特給虞亭。
和徐函禹分著喝完第二瓶格蘭威特,虞亭醉眼迷離的看向調酒師:“再來一瓶。”
徐函禹酒量比虞亭好,但也沒好到哪去,當下也有些醉意,她擺手:“真不、不用了。”
虞亭轉頭瞪她:“我們是朋友嗎?”
徐函禹點頭:“雖然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麵,但我覺得我們是朋友。”
“是朋友就乾一杯,一生情,一杯酒。”
“好,你說得對!”
徐函禹端起一杯酒,腦子有些暈乎:“來姐們,走一個。”
虞亭已經醉了,她和徐函禹碰杯,被酒精刺激得眯起眼睛。
虞亭趴在桌上難受得帶著哭腔:“貴婦真的好無聊,我找不著工作怎麼辦,難道隻能吃公司分紅、等著繼承億萬遺產了嗎?”
徐函禹把手搭在她肩頭:“你以為、嗝、有工作有多好,天天看老板臉色、給傻逼甲方改設計,這一行越來越難做了,不是你抄我的,就是我抄你的,哪款市場好就全往哪走,原創都特麼都騙人的。”
在旁人怪異的目光裡,兩人一杯又一杯,虞亭指著酒瓶:“還彆說,這玩意喝多了,味道還不錯。”
徐函禹突然打了個噴嚏清醒不少,她甩甩頭,看向已經喝大了的虞亭:“不行,不能喝了,你家住哪,我打個車送你回去。”
她現在沒有完全醉,去洗個冷水臉強打起精神還能把虞亭送回去,跟著她出來的,如果出事就不好了。
虞亭滿臉醉意,她指著手機:“不用你送哦,我有司機,我給司機打個電話。”
虞亭艱難的睜大眼睛努力分辨出手機上的字,她往下滑,找到小鄭的電話,突然打了個酒嗝,虞亭難受得眯起眼,手一抖撥出了小鄭上麵的號碼。
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對方的聲音平淡:“喂。”
怎麼聲音不太對?虞亭說:“小鄭,你是不是感冒了,感冒就要多喝熱水。”
對麵:“……”
虞亭又說:“你來接我吧,在……在……”
旁邊的徐函禹小聲說:“迷夜。”
“對,在迷夜,”她嘿嘿笑了聲:“開車庫那輛黑色賓利,我們要做暗夜裡的精靈。但是出來時動靜小點,彆讓江求川知道了,他屁事多得很,還愛擺臭臉,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快來啊,掛了。”
電話“啪”地一聲被掛斷。
虞亭戳著手機:“放心吧,我司機很快就到了。”
徐函禹靠在她肩頭,咧嘴笑:“賓利,想不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認識開賓利的富婆。”
甌海彆墅。
江求川黑著臉,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他屁事多?愛擺臭臉?還開著賓利去接她?還想做暗夜精靈?
江求川冷嗤一聲,將手機丟在桌子上,繼續看季度報表,沒有絲毫要動身的意思。
他看了幾行報表,如果虞亭出事,首先虞家那邊不好交代,其次,鬨出去對縱江的股價也有影響。
江求川動了動過身子,繼續看報表。
又看了幾行,陸尋澈前幾個月說迷夜最近有不少女性被撿死魚。
30歲的女人,昨晚就為了個公仔都能又蹦又跳,她不被人撿走誰被撿走。
江求川臉黑了一半,所以虞亭為什麼要跑去迷夜喝酒?
江求川起身出門,到地下車庫,他站在白色路虎和黑色賓利之間,片刻之後,黑色賓利衝出甌海彆墅。
迷夜。
虞亭手撐著下巴,搖晃著腦袋:“徐函禹,我好困。”
徐函禹用了點力氣拍她,讓她保持清醒:“虞亭你彆睡,等你家司機來了再睡。”
虞亭一臉難受:“這小鄭哪兒去了,都快半個小時了,居然還沒來。”
兩個容貌出眾的女性坐在吧台前,一個暈暈乎乎,一個已經醉得不輕。不遠處,一個脖子上戴著一串大金鏈子的男人起身,搖晃著酒杯走到虞亭身旁,他伸手,露出手腕上的勞力士:“妹妹怎麼一個人在這喝悶酒,哥哥陪陪你?”
虞亭衝他說:“你沒看到我旁邊還有一個人?瞎了?”
大金鏈子男人摸摸下巴,滿臉肥肉堆起一個笑:“兩女的喝多無聊,我們三一起喝,哥哥請你們。”
徐函禹脾氣衝,當即端起一杯酒潑向大金鏈子男人:“滾,不差你這點錢。”
被潑了一身酒的大金鏈子男人麵色不鬱,他呸了聲:“臭娘們給臉不要臉。”
大金鏈子男人想要想要扛起掙紮的虞亭往外走,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們不睡虧了,徐函禹抓著他大聲喊救命,然而一聲聲救命都淹沒在震耳欲聾的DJ裡。
大金鏈子男人一把甩開徐函禹往外走,心想,今天賺大了,睡完了再拍一組□□,還怕以後沒有機會再睡?給兄弟爽爽都不是不可能。
無視路人探尋的目光往外走,大金鏈子男人突然覺得有些背後發冷,他抬頭,對上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森冷的目光,下一秒,西裝男人一拳頭打在他臉上。
大金鏈子男人吃痛的連連後退,扛在肩上的虞亭被他摔在地上,虞亭醉得神誌不清,隻覺得身上鈍痛得厲害。
大金鏈子男人看向江求川,怒道:“我帶我婆娘回家,你在這攔著我做什麼!”
“你婆娘?”江求川眼底劃過一絲狠厲,一腳踹在大金鏈子男人腹部,大金鏈子男人被他踹倒在地上。江求川的腳碾壓在他的襠上,重若千斤,大金鏈子男人吃痛的麵目猙獰。
江求川聲音窖著冰:“清醒清醒。”
“保安呢,保安!這有人挑事!迷夜的經理呢!”大金鏈子男人大喊,迷夜在尋釁挑事這方麵管得很嚴,他不相信這男人在迷夜的經理麵前還敢這麼放肆。
迷夜經理收到消息趕緊從辦公室跑出來,邊走邊罵:“保安都是吃什麼乾的!這麼點事都管不好,犯事兒的都給我抓起來,丟出去!”
經理擠進擁擠的人群,從外圍擠到中心,大金鏈子男人毫無尊嚴地被壓在地上,襠上被一隻穿著鋥亮皮鞋的腳狠狠踩住,嘴裡還在叫囂:“你現在不放開,等老子起來弄死你信不信!”
經理目光順著皮鞋往上,腦海中一套一套的套話瞬間被噎住,他臉上帶著笑走過去:“是誰這麼沒眼力見衝撞了江少?”
大家都管他叫江總,但他永遠都是迷夜的江少。
經理還是七年前的那位經理,江求川收回腳,掃了他一眼:“人就在這,你看著辦。”
江求川打橫抱起虞亭往外走,徐函禹也終於從人堆裡擠出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