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握住,長腿一擺,氣勢十足。
財經記者眼尖,她笑說:“江總手上的指甲油是?”
江求川反手看了眼指甲,七彩指甲油厚薄不勻,有一塊沒一塊的,他彎唇:“我女兒的傑作。”
財經記者抿唇笑,一瞬之間,這個高高在上、遠在天邊的男人似乎被拉進了不少:“從色彩搭配上來看,江總的千金對色彩很敏感。”
她禮節性誇了句。
江求川點頭,毫不自謙:“她是天才畫家。”
此時此刻,天才畫家正在和彆人比美。
“我是世界上最漂亮女人。”小嬌嬌叉腰。
虞亭搖頭:“不,我才是。”
她急了,抽出一兒童口紅比劃著往嘴邊塗:“我是!”
虞亭被她逗得哈哈笑,抽出手機拍下女兒的“醜照”:“行,你是。”
小嬌嬌拿出眼影開始瞎幾把亂畫,她對著鏡子一通掃:“等嬌嬌長大了,要嫁給超人英雄。”
在江嬌嬌眼裡,爸爸就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超人英雄”。
她這個想法直到十歲都還在。爸爸永遠是“超人英雄”,但她更喜歡隔壁家的小哥哥了。
“咳咳咳,”病床上,江求川掩嘴咳嗽,肩膀劇烈抖動。
虞亭倒了杯熱水幫他潤嗓,熱水過喉嚨,才覺得癢意弱了些。
虞亭甚至懶得抱怨了,用平淡的語氣陳述事實:“你又一次自以為沒事,然後發燒進醫院,我知道消息的時候你已經躺在這了。我去問問醫院能不能開VIP卡,累計消費多少能打折的那種,你保持這個頻率,我們絕對能開到會員的最高級彆。”
江求川低頭笑:“受之有愧,卻之不恭。”
虞亭冷哼了聲:“古人誠,不欺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這種話簡直不要太精辟。”
“前一句我沒意見,後一句,你把自己當什麼了?”江求川挑眉看她。
虞亭氣得伸手捶他:“貧吧,看看你這病能不能貧好!”
“說不定呢,”江求川帶著點笑:“嬌嬌不是總說我是超人?你要相信超人,畢竟……”
虞亭用手指堵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江求川聳肩笑,想起什麼:“我進醫院這事,你彆和孩子說,小毛病。”
虞亭幫他拉拉被子:“沒說呢,我怎麼忍心讓你的嬌嬌知道,超人英雄也會生病,還得吃藥,太俗。”
江求川拉起她的手,下巴在掌心蹭了蹭,無聲地彎唇。
江求川在養病,晚上兩人睡得早。虞亭關燈,掀開被子躺進江求川懷裡,拱了拱調整姿勢。
“晚安。”他親了下她的側臉。
虞亭輕點頭,閉上眼,捋順呼吸。
分針慢慢在表盤上繞過一半,虞亭眼睛依然閉著,嘴唇翕動:“你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少來幾次這兒。你知不知道,每次接到電話,我全身都在發抖。”
枕頭一側,濡濕了。
“對不起”和“好”說過幾次後就沒了分量,江求川喉結滾動,無法開口。
“你以前答應過我,一起活到九十歲的。”虞亭轉身環著他的腰,肩膀微抖。
江求川一下一下順著虞亭的背,直到她哭聲漸歇。
他一直沒說話,直到虞亭昏昏沉沉將睡,才聽到他似有若無的聲音。
“虞找亭,這麼愛哭,以後怎麼辦。”
他要是哪天先走,她還不得把哭眼睛都瞎了?
算了,還是讓她先走。
江求川長歎了聲,明天讓楊肯去半個健身卡。
可能還得再約個營養師。
懷中人睡得安詳,他眉間鬆開,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