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居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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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檀香的駕馭下顛簸著向前行去,好一陣子,方於一座宮室前停下。

檀香將腳凳擱置於車下,又把手中的竹傘撐開,遮蔽在車前。

棠音一手扶著車轅,一手攙著李容徽,踏著腳凳小心地下了車輦。

木質的腳凳承擔了兩人的重量,有些咯吱作響,沈棠音一度擔憂它會不會從中裂開,直到足尖落到了地麵,才略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眼前的殿宇。

破敗的大門上已經剝落了朱漆,上頭斜斜懸掛著一個歪倒的牌匾。

匾內的題字褪了大半,還是殘留著的銅鏽令她勉強辨認出原本寫著的是‘長亭宮’三個大字。

也正是這三個字,才令她確認自己沒有找錯了地方。

“這便是我所住的宮室。”

就在她震驚於皇宮中竟還有這樣破敗的地方時,身旁的少年赧然承認了,並緩緩上前,為她打開了宮門。

宮門一啟,裡頭的情形更令人震驚。

庭院裡不知有多久沒人打理,雜草已生得有齊踝高。而角落裡幾棵枯樹下,兩名小宦官正坐在石凳上,心情頗好地吃著糕點,嗑著瓜子。

聽見了門響,才下意識地回過頭來,甫一看見李容徽,手皆是一抖,瓜子殼掉了一地:“你,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

說到了一半,硬生生止住了話茬,隻是神情活像是見了鬼。

李容徽卻沒有回答他們,隻是脫下自己的外袍,鋪在雨

中泥濘的地麵上,對沈棠音輕聲解釋道:“長亭宮裡沒有鋪過青石,每次落雨,門檻邊便是泥濘不堪。”

他彎了彎唇,輕聲道:“這樣就不會弄臟你的裙裾了。”

他的眸光澄澈,仿佛理所當然一般。

而沈棠音看著眼前隻穿著一身單衣的少年,一時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件寬鬆外袍下,竟是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單衣,且袖口處還明顯短去一截,顯然是隔年做得舊衣了。

露月裡,但凡能有一件合身的衣裳,都不至於會穿這樣連手腕都遮不住的單衣。

沈棠音看著沉在泥濘裡的外袍,覺得鼻尖有些發酸,好半晌,才低下頭,輕輕攙著他往內殿裡走。

進了內室,更是沒有一處能夠入眼的地方。

瘸桌破椅,屏風歪倒。

屋內沒有燃炭,四麵的窗戶紙更是沒有一麵是完好的,上頭皸裂的小口在暴雨中魚鱗似地起伏,呼呼往裡透著寒風。

沈棠音想扶著他到唯一一張榻上躺下,可走近了一看,才發覺整張床鋪竟都是濕的,根本沒法躺人。

一連串雨水更是當著她的麵兒從頭頂上落下,砸在了上頭薄的不能再薄的布衾上。

沈棠音抬頭看了看,才發現殿頂上正對著床榻的地方破了個鬥大的窟窿,也不曾拿什麼東西遮擋,就讓雨水肆無忌憚的淌進來,打濕這唯一可以躺人的床榻。

沈棠音木立在這張榻前,眸光顫抖。

她出生勳貴之家,自幼鐘鳴鼎食,被捧在掌心裡長大。出入宮廷後,目光所及,更是白玉鋪地,黃金盤柱的奢靡富麗。還從未見過這等破敗的景象。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甚至無以想象他的處境。

——明明身為皇子,卻過得連奴仆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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