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何意?”沈棠音被他問的一愣,抿唇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形,這才慢慢道:“那時我在馬車內,並未親眼見著。”
說著她便將視線轉向坐在車轅上的檀香。
檀香忙搖頭:“奴婢見到馬匹受驚,要踏著人的時候嚇得不行,就捂住了眼睛沒敢看。”說完,又問一旁的榮滿:“你可看見了?”
榮滿答道:“奴才那時候忙著勒馬,慌亂間瞧見了七皇子躺倒在路邊,馬蹄正照著他的身上落下去。等奴才勒住馬的時候,就看見七皇子的衣袍上與路麵上皆是血跡,想是確實踏著了。”
太醫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斟酌著開口:“七皇子身上不曾有踏傷的痕跡,隻腰腹處有一道銳器劃傷,不過好在傷口不深,將養兩日即能複原,再配以玉潤膏,便不會留下疤痕。”
“銳器劃傷?”沈棠音捕捉到了他話裡的關鍵,微微一愣。
她正想開口追問幾句,卻見太醫的視線一偏,定定地往自己身後一落,突然麵色一變,猛地止住了話頭:“若無其他事,微臣便先回去配藥了。”
說罷,也不待她開口,便再度拱了拱手,比來時更為急迫地緊步往外走。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已出了殿門,不見了蹤影。
沈棠音有些疑惑,下意識地轉過身,往他方才視線所落的地方望去。
——李容徽不知何時已自殿內行出,正披衣立在離她不遠處的廊下。
雨
中天光暗淡,他攏著一身玄色鬥篷立於背光處,愈發顯得麵色冷白如玉,長睫垂落,於眼下投出綿密而深濃的影。
似是察覺到棠音的視線,他慢慢抬起羽睫,一雙色淺如琉璃的眸子定定望住她,繼而輕輕啟唇一笑,乖巧而溫順:“大抵是躲避馬蹄的時候,被地上的碎石劃傷的罷。太醫已經替我包紮過了,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他說著微垂了垂眼,有些疑惑地輕聲自語:“隻是我怎麼會躺在雨地裡?我明明記得,我昏睡過去前,是躺在床榻上的。”
他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攏著鬥篷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語聲有些慌亂:“許是我這幾日裡發熱,神思不清,給記岔了。”
沈棠音聽得一雙纖細眉都緊緊蹙在一處,如何都舒展不開。
發著高熱的人,再怎麼神思不清,也不會自個兒從床上走到雨地裡。
是誰下的手,一想便知。
沈棠音抬眼看向遠遠立著的兩名小宦官,即便是她這等溫軟性子的人,也不由得開始生惱。
奴大欺主竟做到這等地步,趁著自己主子發熱昏睡,將人挪到雨地裡,還是常有馬車來往的宮道上,這不是存心要人性命?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輕輕揭過,不然日後他們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來。”棠音氣得提著裙裾就要往外走:“我去找昭華,按宮裡的規矩,找嬤嬤打他們板子!”
還未來及邁開步子,鬥篷的袖緣便被人輕輕握住了。
力道不大,如他的語聲一般低微的,帶著一點懇求的意味:“你彆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