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號雅間內靜了一瞬,繼而傳出李行衍慍怒的嗓音:“出去!”
另一個陌生的中年嗓音也怒道:“這是哪來的瘋子,擅闖彆人的雅間!店家!店家!”
棠音聽見,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腔子,趕緊拿了幕離戴上,跑了過去,一把挽住了昭華的手臂,大半個身子斜斜倚在她身上,也轉了嗓音,嬌聲與她解釋:“這不是我來的時候,天字號雅間被人定了麼?本想著地字號也是一樣的,誰知道你這般莽撞,還能闖錯門?還不快隨我回去。”
趕來的掌櫃與小二麵麵相覷,還道是撞破了一對野鴛鴦私會。
但本著做生意兩頭不得罪的心思,便也賠著笑對李行衍與那中年男子解釋道:“這確實是小店地字號雅間的客人,想是天地兩號挨得近了,一時不慎,給走錯了,還請客人見諒。”
李行衍今日是微服而來,與幕僚商議要事,如今遇到這樣的事,雖心中蘊著火氣,卻也不好亮明身份,隻冷冷道:“我看分明是居心叵測,當送官法辦!”
昭華隻付之一嗤,粗著嗓子道:“我不過是走錯了門,犯了哪條律法,就要見官?”
“我看你們大白天的關著門,被人誤闖就不依不饒要拿人見官,才是做賊心虛,不知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李行衍從未見過出來當野鴛鴦還這般放肆無恥的,頓時氣得麵色泛白。
旁邊的幕僚見了,濃眉緊皺,還想開口嗬斥。
棠音卻已搶在他之前開了口:“你今日是不是又灌黃湯了?發什麼瘋?還不快隨我回去。”
說著,便緊緊挽著昭華的胳膊,帶著她腳步匆匆地往店門處走。
像極了一個出來偷歡,又怕被彆人宣揚出去的有夫之婦。
她一路拉著昭華上了馬車,又喚車轅上的寶珠趕緊啟程回府。
車輦碌碌而行,而車內的昭華終於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你看李行衍那副樣子——”
棠音好笑之餘,也覺得後怕:“你還說。你這直接推門進去也太險了,萬一太子當場將你認出來可怎麼辦?”
“就他?”昭華嗤笑:“連我身邊的貼身服侍的寶珠和寶瓶都認不出來,就他這個一年見不著幾回的,還能有那麼好的眼力見?”
清繁殿與玉璋宮不睦已久,李行衍與昭華,除了各大宮宴與在宮中偶遇之外,一年之中,確實見不上幾回。見著了,也未必會細看。
且,昭華的公子扮得確實是好,若不是聽見寶珠說話,幾乎連她也騙了過去。
如此,棠音便也放下心來,輕聲問道:“那你方才……可聽見他們說什麼了?”
“我就聽見了一句。”昭華鳳眼微抬,學著推門進去時,李行衍的神情,咬牙道:“此事必須萬無一失,儘快下手,絕不能讓他回到盛京!”
她說著便又笑起來:“李行衍這是又想對誰下手啊?”
她笑著笑著,卻見一旁棠音的麵色慢慢白了下去。
昭華愣了一愣,也反應過來:“李容徽?”
聽見昭華也猜了出來,棠音麵色愈發白了,一雙清亮的杏眼裡堆滿了憂慮,隻咬唇道:“我聽說北城的近況一直不好,平民、流民、暴民亂作一團。若是太子再趁亂派人過去,是不是很容易就能得手——”
她正說著,額頭卻被人輕輕點了一下,一抬頭,看見昭華正皺眉看著自己,不悅地抿著唇道:“就知道擔心李容徽,怎麼不擔心一下我?”
棠音聞言,絞著袖緣的手指愈發收緊了:“是,屠戮手足可是大事,這種事漏了一句半句出去,可都是要人命的。方才人多,太子不好動手,等過一會,定會令暗衛來滅口。”她說罷,早沒了玩樂的心思,隻吩咐寶珠將車趕得快些,又道:“現在趁著暗衛還沒跟來,我們趕緊回去。近日裡,你也彆再貿然出宮了。”
昭華倒是不以為意:“放心吧,李行衍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今日聽見他說話的是你我。”
棠音卻無法安心,隻輕聲勸道:“還是小心為上。”
話音落下,隨著輕輕一聲勒馬,車輦已至相府門前停下。
棠音打起了簾子,踏著腳凳下了車輦,又回頭對昭華道:“你也快回宮去吧。這幾日裡,可彆再出宮來了。”
昭華不大樂意,但是見棠音一臉的憂色,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成吧,那我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再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