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衍皺了皺眉,強壓下自己心中升起的古怪之感,重重將車簾放下。
隨著宦官一聲吆喝,駿馬蹄下生風,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檀木盒子早已關好了,可小廝的視線還留在匣子上,像是癡住了一般,直到沈欽將檀木匣子交到他的手上,才勉強回過神來。
“拿去庫房裡收著吧。”見這禮物無論如何也無法拒了,沈欽隻得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是不必告訴棠音了。及笄的日子,彆惹她不高興。”
這樣舉世無雙的禮物,怎會不高興?
小廝百般不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遲疑著重複道:“您是說,將這個拿去庫房裡收著,不用過大小姐的手?”
沈欽輕輕頷首:“在庫房裡隨意找個架子放著便好。若是棠音哪一日看見了,或是問起,你便來前院尋我,我會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她。”
“若是不曾問起,那一直放著便是。”
小廝仍是訝異,但沈欽說罷,卻不再開口,隻淡笑著往花廳中走。
禮物珍貴與否,全看相贈之人。若是送的人不對,那再昂貴的禮物,也不過隻能落得個堆積在庫房中,日漸蒙塵的下場罷了。
*
棠音並不知道府門前發生的插曲,一張嬌顏上一直帶著笑,歡歡喜喜地與自己的家人一直招待賓客至散席。
彼時,已至宵禁前夕,待奴仆們將一花廳的席麵都收拾了,更已是月近中天。
棠音在宴席上飲了不少果酒,此刻正是醉意上湧的時候,隻覺得身上發燙,在閨房中十分氣悶。便令白芷與檀香擺了一張貴妃躺在海棠樹下,自己擁著一張薄毯,枕著清涼的玉枕小睡過去。
夜色漸深,滿庭靜謐,唯有一輪明月懸在中天,給青灰色的馬頭牆鍍上一層銀白色的光暈,也隱約照亮了,馬頭牆上那星輝般一閃即逝的影子。
一人身姿輕捷地翻過高窄的馬頭牆,無聲落在庭院裡。
他一路踏著庭院中綿軟的落花與月色,輕輕在棠音的貴妃榻前站定。
海棠樹下,美人春睡正濃。
棠音發上繁複的赤金鑲紅玉釵冠已經取下,如雲烏發流瀉滿身,一身正紅色廣袖羅裙自貴妃榻邊緣垂落,領口束得並不高,可見一段花枝般柔美纖細的頸。
因飲了幾分薄酒的緣故,瓷白的小臉上生著紅暈,密密垂落的長睫下,瓊鼻挺翹,紅唇豐潤,輪廓美好地令人心顫。
嬌美得,像是樹梢上新開的棠花。
李容徽靜靜凝視了半晌,一雙淺色眸子在月輝之下,漸漸染上彆樣的色彩。
他半跪下身去,俯身吻過小姑娘赤露在廣袖之外的指尖。
小姑娘的手指柔軟如溫玉,握在掌中,貼在唇畔,卻又像是九天之上一點星火落下,似要燃儘通身的理智。
李容徽眸色愈深,像是不能饜足的饕餮一般,一道握著她的手指不放,一道又將視線攀上了小姑娘豐潤的紅唇。
須臾,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他慢慢探出了指尖,輕放在那兩瓣嬌紅之上。淺棕色的眸子微眯,眷戀又貪戀地感受著指尖的觸感。
豐盈,柔軟,使人沉淪。
棠音本就睡得不深,此刻酒意將散,被這一觸,纖細的眉輕輕一攏,鴉羽般的長睫顫抖數下,緩緩睜開一雙墨玉似的眸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姿容姝麗的臉。
李容徽玉立在貴妃榻前,修長的手指藏在玄色的鬥篷下,通身沐著淺白如紗的月色,半隱於這潮悶的春夜裡,縹緲而虛幻,似故人入夢來。
棠音微微一愣,繼而忙抬起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發燙的小臉,低聲埋怨自己:“又做荒唐夢,不知羞。”
李容徽眸色微暗,複又在她榻前半跪下聲來,貼近了她的耳畔,微微啟唇。語聲輕而繾綣,在這般寂靜的春夜裡聽來,低醇喑啞,帶著一點蠱惑人心的意味。
“是什麼荒唐夢?”
他唇間的熱氣落在棠音精巧圓潤的耳垂上,一點一點,將白玉似的色澤染成莓果一般誘人的嫣紅。在這春夜裡,散著絲絲甜氣,令人想輕銜一口,輾轉在唇齒之間。
李容徽的喉頭輕輕滾動了一下,薄唇微抬,強忍住了翻湧而起的欲念,在她耳畔低喚了一聲。
“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