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影下,兩人一道喝著冰鎮的烏梅湯,一道逗著狸奴,隻覺得通身的暑氣也消去許多,隻眼前青石地上那一片明晃晃的日光,仍舊是十分耀目。
“這時日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間,都已入夏了。再過幾日,屋裡都快用上冰了。”棠音打著團扇,輕聲笑道。
“那便不好出門了。”李容徽眸色微深,若有所思,隻緩緩開口道:“棠音還記得護國寺裡求來的簽嗎?”
他頓了一頓,又輕聲道:“我們求的,都是七十八簽,是一樣的。”
他說著,語聲愈發輕了下去,帶著幾分繾綣:“聽聞若是能求的一樣的簽,便是前世注定的姻緣,今生也不會再離散。”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卻笑起來:“可我求的不是姻緣啊?”
“我求的是家人平安。”
“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
李容徽袖口中的手指收緊,旋即卻又若無其事地鬆開,隻輕聲對棠音道:“無論是什麼,既然求了上上簽,總該過去還願。”
“過幾日徹底入夏了,山道便不好走,我們還是早點過去吧。”
棠音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便以團扇輕輕點著自己的下頜,輕聲開口:“那就——”
隨著她的動作,袖口略微往下滑落了一些,露出她柔白的皓腕上,一截豔麗的五色絲線。
李容徽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手指往回,也落在自己腕上那一段一模一樣的絲線上,眉眼間漸有了笑意:“那就明日。”
*
兔缺烏沉,一夜很快過去。
翌日晨起的時候,棠音剛打開槅扇,便見天幕上漫天流雲,將日漸鼎盛的日光藏於一片柔白之後,倒像是回到了仲春時候的天氣。
棠音隻穿了一件窄袖衫並一條淺鵝色月華裙,綰個了一個最方便不過的百合髻便往府門外走。還是白芷看見了,覺得太過素淡,便自她新的妝奩裡尋了一隻色澤最為濃豔的紅珊瑚簪子出來,替她簪在發上,這將才她送上了相府的馬車。
新換的輕薄錦緞簾子落下,馬車在道旁碌碌行了一陣,很快便出了城門,於京郊皇子府邸前停下。
“上來。”棠音輕輕掀起簾子,對等在此處的李容徽輕聲笑道。
隨著話音落下,輦底微微一沉,李容徽上了車輦,坐在她身旁。
他的目光落在棠音烏發間,自己送的那隻紅珊瑚簪子上,淺棕色的眸子裡便鋪上了一層笑影,順手將一隻食盒遞了過來:“我路過天香樓的時候,給你帶了些點心,你看合不合胃口。”
棠音早膳的時候吃得並不多,經他這樣一問,倒也起了幾分興致,隻輕輕抬手,將食盒打開。
首先落入眼簾的,便是一大碟子玫瑰酥。
棠音還記著上回的事,一見玫瑰酥,便覺得心中有些滯悶,忙抬手將這碟子玫瑰酥放到小幾上,抬手拿去了食盒裡的隔板,又去看下一層。
還沒落眼,便聞見一股子玫瑰酥清甜的味道湧入鼻端,視線一落,果然又是一碟玫瑰酥,甚至還比方才那一碟要更多一些。
棠音下意識地抬眼看了李容徽一眼,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下了,隻將手中這碟玫瑰酥和方才那碟並排放在一處,再將食盒打開了一層。
入眼的,還是一碟子玫瑰酥。
棠音終於抬眼看向李容徽,忍不住問道:“怎麼這食盒裡全是玫瑰酥?”
而車廂內昏暗的光線中,姿容昳麗的少年正托腮看向她,唇邊笑意深深。
“隻有玫瑰酥,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