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榮華(2 / 2)

後宮甄嬛傳 流瀲紫 5765 字 6個月前

殿中暖得有些生汗。我靜靜躺在寬闊的床上,他睡得沉,雙手緊緊摟住我的肩,不能動彈。他手臂的肌肉和我胸前裸露的肌膚因著未乾的汗水粘而熱地貼在一起,潮潮的,讓人心底生膩。

欲望是他的,歡好如水流在身體上流過去,隻覺得身和心都是疲累的。仿佛還是他方才剛進入身體的感覺,**相對下,我身體的反應生疏而乾澀。他的唇是乾熱的,急促的吻著,身體也急迫,這樣貿然進入,讓我有無言而粗糙的疼痛。

麵上還是微笑著,心卻開始遊離了。

不知道女子的身體和心是否是一起的。心疏遠了,身體也成了一個空洞的容器,茫然而寂寞的承受著他的激情,卻無法給出真心的悅納,像是置身事外一般。隻是這樣含笑承受著,沒有交融,也沒有歡悅。

眼前的櫻桃色綢羅帳幔安靜垂下如巨大的翼,忽然想起,這樣初一的夜晚,是連月色也幾乎不能見的。風脈脈,雪簌簌,天羅地網,一切儘在籠罩漫天冰雪之中。

我的人生,隻能是這樣了吧。

初二的家宴,我已經盈然坐在玄淩右側,把酒言歡。人人都曉得玄淩夜宿我宮中,直至午時方與我一同來家宴。這一夜之後,我再不是當日那個意氣消沉的莞貴嬪了。右側的尊位依舊是眉目端莊的皇後,敬妃與慕容妃分坐下首的兩席,再然後是九嬪之首陸昭儀和居於她之下的李修容。因這一日是家宴,又為合宮之慶,隻要宮中有位分的,無論得寵或是失寵,都是濟濟一堂的到了。宮闈大殿中嬪妃滿滿,軟聲軟語,應接不暇。我含了一縷淡薄的笑坐於玄淩身側,看著座下的嬌娥美娘,忽覺世事的難以預料,不過是去年的春天,我曾經榮華得意,耀目宮廷,而夏雨的崩落帶走了我的孩子,也帶了我的失意,長秋冷寂,整個宮廷的人都以為我失寵到底,甚至連地位比我卑微的宮嬪也敢對我大加羞辱,而冬雪還未消去,我複又坐在玄淩身側,歡笑如前了。

久不見慕容妃,她的容色沉寂了不少,聽聞她所次向玄淩上表請疏,自辯其罪,言辭十分懇切動容,玄淩看後歎息不已,卻不下詔恕罪。她難免也多了些抑鬱氣,隻是她衣飾華貴姿勢挺撥地坐在位上,那股傲然氣勢和豔麗美態依然未曾散去,這也難怪,她的父兄仍然掌握朝中權勢,而她父兄家族背後,是更加聲勢赫赫的汝南王。玄淩雖未寬宥她,但也不曾加以重罰,可見她若起勢,終究還是有機會的。

我仰頭喝儘杯中的葡萄美酒,冰涼的酒液滑過溫熱的喉嚨時有冷冽而清醒的觸感。失子一事,我已經清楚地明白,隻要汝南王不倒,慕容氏族不倒,那麼無論慕容世蘭在宮中犯下多大的過失,玄淩都是不會、不能也不敢殺她泄憤的。

我微微看一眼玄淩,王權盛於皇權,身為一國之君,想必他也是隱忍而悲憤的。

我很快轉頭,目光自皇後之下一個個掃過去。敬妃一向與我同氣連枝,我的複起她自然是高興的,彼此也可以加以援手,眉莊更是真心為我高興,陵容一味是溫和謙卑的,臉上亦淡淡的羞澀的笑容,拉著我的手,雙眼無辜而明亮:“姐姐總算是苦儘甘來了,可叫妹妹擔心呢。”

我應對的笑是從容的,“安妹妹言重了。”言重的是我的苦還是她的擔心,心內自然是分明。她的笑便有些訕訕的,儀態依舊恭謹謙卑。

那一日在儀元殿後聽見的話如骨鯁在喉一般,話中的欲退還進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的,哪怕她是為了自保,為了固寵,我與她,在內心到底是生疏了。世態炎涼,人心曆久方能見。隻是見到何種地步,就不是我和她所能預料的了。

目光與陸沼儀觸碰時,她極度的不自然,很快躲避開我目光。我泰然地微微一笑,秦芳儀更是坐力不安,如坐針氈。我微笑注目著她的不自然,並不打算將她羞辱我一事告訴玄淩。她並不曉得我重新得勢後會如何對付她,越發不安。我也不理,隻是對著她的惶恐,露出一個極明媚而友好的笑容。而她隻顧低頭,怕得不敢再看我一眼。

數日後,我自皇後宮中請安回來,自上林苑回棠梨宮。雪天路滑,我並沒有乘坐轎輦,隻是抱了手爐,慢慢攜了槿汐的手走回去。冬日冰雪琉璃世界的上林苑並不荒蕪凋謝,除了樹樹紅梅、臘梅、白梅點綴其間,手巧的宮人們用鮮豔的綢娟製作成花朵樹葉的樣子,粘在乾枯的枝乾上,一如春色未曾離開。

我行走幾步,轉入路旁的步寒閣悠閒觀賞太液池雪景。那是自皇後宮中出來,秦芳儀和曹婕妤各自回宮的必經之地。

果然她們倆先後乘轎輦經過,見我在側,不得不停下腳步向我問安。

閣中三麵有窗,一麵是門,亦有頂可以遮蔽風雪。隻是閣子狹小,我和槿汐站立其中,又進來了秦、曹二人,便有些擁擠不堪了。

她們的宮人都守在閣外,槿汐拿了鵝羽軟墊請我坐下,我又命她們二人坐。我低頭用長長的護甲蓋撥著畫琺琅開光花鳥手爐的小蓋子,手爐裡焚了一塊鬆果,窄小的空間裡,便有了清逸的香。

曹婕妤神色從容,若無其事和我敘話家常,秦方儀卻是神色不寧的樣子。我故意不去理會她,對曹婕妤道:“前陣子本宮抱恙,好久沒和兩位姐姐見了,今日不如一起賞雪說話可好?”

曹婕妤笑吟吟道:“本要回去陪帝姬的,可是許久不見娘娘,理應問安奉陪的。”

秦方儀無奈,隻好道:“娘娘有命,嬪妾不敢不從。”

我唇角微揚,笑道:“這話說得像是本宮勉強你了。”她一驚,忙要分辨,我又道:“其實咱們姐妹多見見、說說閒話兒多好,情誼深了,誤會嫌隙自然也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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