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如此,又見人熊逼近隻剩十步之遙,早已無處可逃,心中已是絕望,又見玄清被玉隱拉得遠了,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一半,隻是予潤,,,眉莊啊眉莊,但願我能拚得一己之命保住你一點血脈,也算儘了我們多年姐妹情誼,
在聞得那股猛獸身上所帶的腥風那一瞬,我橫下一條心,已存了必死之誌,隻盼能保住予潤,牢牢把他護在身下,
我死死閉著眼睛,隻等待無可逃避的死亡以這樣痛楚而奇突的方式籠罩在我身上,在這樣絕望的時刻,腦海裡忽然有一瞬間的清明與空白,緩緩浮上來的是少年時和眉莊拈花輕笑的天真愉悅,那思緒倏然一飛,恍惚又見玄清清雅容顏,與我並肩立於淩雲峰頂,衣袂翩然,這樣思緒翩飛的時刻,大約連對死亡的畏懼也忽略了一些,四周的喧亂入海潮一般漸漸退得遠了,隻覺得嗡嗡地不真實,不遠處如裂帛一般撕心裂肺地一聲,“王爺彆去,,”我霍然驚覺那是玉隱的驚呼,心中如被狠狠撕扯了一記,尚未來得及抬頭,隻覺得驟然從哪裡來了一股巨大的氣力,生生將我拖開三尺遠,身上重重一下,不知是誰撲在了我身上,如我護著予潤一般把我護在身下,急聲道:“彆看,”
那聲音熟悉得緊,在這生死關頭亦不失溫柔的決絕,我心中猛然迸出巨大的驚懼,那種深深的害怕比決定拚死護住予潤的一瞬更重無數,
心底唯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潤兒不能死,
我手臂一使勁,不假思索便要推開他,他的體溫牢牢覆蓋著我,他喝道:“不許亂動,否則大家都是死,”他的聲音離我那麼近,我被他牢牢按住,再不敢多想,隻任憑熱淚滾滾,簌簌落滿衣襟,
羽林衛早已反應過來,隻因見人熊離我最近,更不敢以兵器投向,此時見玄清將我拉開,正是最好的時機,唯聽得兵刃霍霍之聲,羽林衛紛紛舉起兵器長槍刺向那人熊,誰知那人熊剛猛至極,兵器雖多,卻被它一掌揮開不少,剩下的那些也隻傷到他的皮肉而已,人熊受傷之餘愈加勃然大怒,一眼瞥見一身紅衫的和睦,大吼一聲,即刻紅了眼睛張開蒲扇似的兩掌直奔前去,
胡蘊蓉無計可施,更無處可退,整個人抵在壁上,抱著和睦帝姬往玄淩身後躲,她早顧不得儀容風姿,口中連連哭叫道:“表哥救我,”那人熊緊盯著和睦帝姬,一刻也不放鬆,步步緊逼,眼見離禦座越來越近,禦座之後唯有錦幕重重,再無處可退,妃嬪們嚇得跑開了,玄淩急得滿頭大汗,連連喊道:“護駕,護駕,,”
四下裡尖叫聲、奔跑聲、杯盤碎裂聲聲聲不斷,一片混亂,玄淩的喊聲被隔截得支離破碎,貞妃本已奔得遠了,低頭看一看懷中嚇得啼哭的予沛,猛一轉身將予沛塞到乳母懷中,牽起裙角直奔到玄淩身邊,張開雙手擋在禦座之前,玄淩不覺大驚,正要呼她奔避,眼見人熊發狂似的逼近,竟生生把那勸阻之言吞了下去,卻值羽林軍在九王帶領下迅疾趨近,各持兵器,把熊牢牢格住,
人多力大,那熊一時被架得動彈不得,玄清微一探身,一臂伸開護我在他身後,伸手抓住一把銀地長槍,深吸一口氣,展臂擲了出去,
隻聞得一聲響徹雲霄的猛吼,耳中嗡嗡的天旋地轉,脹到隱隱生出痛意來,我趁玄清起身的空隙抱著潤兒起身,正見玄清一臂擲出的長槍槍尖直貫過那人熊的喉頸,那力道不偏不倚,槍尖正出喉管寸把長,銀亮一點上緩緩滴下點點殷紅血珠,
那是一種豔麗而殘忍的色彩重合,摩格的眼眯成狹小一條細縫,透出幾分銳色,他擊掌,那讚歎聲冷冷的,絲毫沒有溫度,“好槍法,”
因著他的讚許,更顯得大殿內那樣靜,空蕩蕩的安靜,似不在人間一般,靈犀與予涵掙脫了乳母的懷抱,一下子撲過來,予涵“哇”地一聲哭出來,靈犀含著淚眼抱著我的手臂低低呼道:“母妃,母妃,,”
那樣小小的人兒,靜靜依戀著我,我的手抱著嚇得哭不出來的潤兒,以麵頰輕輕貼著靈犀與予涵的麵頰,感受著生與死的須臾之彆,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玉隱早已急得雲鬟散亂,花容失色,她撥開眾人,幾乎是縱身撲入了清的懷中,慌亂地上上下下察看他身上每一處,口中焦急地問著:“王爺沒事吧,沒事吧,”話未完,已是淚流滿麵,玄清隻得伸手安撫她失措的情緒,低聲安慰道:“沒事,虛驚一場,”
她的眼似看不夠一般眷眷在他麵上,眼見他無礙,才稍稍放心,轉頭看我,“長姊還好吧,”
我眼見她這樣的依戀與關切,心中更生了一層難言之情,即便他這樣舍命來護我,終究,玉隱才是他最親密的妻吧,轉眼瞥見胡蘊蓉含了一絲似笑非笑之意,隻冷冷看著我與玄清,她身前的玄淩未帶任何表情的神色,我心中更是一涼,那涼氣迫人之餘,更緩緩沁出一層驚與懼,慢慢扼上我的喉頭,方才的情形,玄淩未必不會猜忌,我深深吸一口氣,驚魂未定道:“玉隱,幸好有你家王爺……”我勉力起身,斂衣深深欠了一禮,“多謝王爺救命之恩,本宮替惠儀貴妃就此謝過,”
玉隱的眼底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她忙伸手握住我的手臂,懇切道:“王爺是長姊的妹夫,怎會見長姊和潤兒有險卻袖手不理,豈非傷了我們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