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媽的話語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韓非也有些驚訝:“大姐,你是說自己在現實當中來過這裡?”
“是的,剛逃進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很熟悉,後來看到這幅畫後我才確定自己沒有猜錯。”李大媽看向七樓走廊上掛著的哪些藝術畫,這一層所有的畫都和人體有關,大部分都是殘缺的、被分割開的人體模型:“我丈夫是新滬很有名的醫生,他曾帶我來這家酒店住過一段時間。當時我被這幅畫嚇了一跳,但我丈夫卻覺得這幅畫很美,還想找酒店的人,準備花大價錢把它買下來。”
“後來呢?酒店賣給你們了嗎?”
“沒有,這幅畫是酒店老板自己畫的,屬於非賣品。”李大姐說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我記不太清楚了,這件事好像是發生在三十年前吧,那個時候我丈夫還沒去世,他一直都非常愛我,但自從來過這酒店後,他出差的次數就開始變多,人也變得有些奇怪了。”
“他……會不會是出軌了?”鐵男的情商和肌肉成反比,一開口就被大媽狠狠瞪了一眼。
“我的丈夫很愛我,能遇見他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情,直到現在我都還無法忘記他,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李大媽有些難受,能看得出來,她本身就是因為心情長時間低落,處於輕度抑鬱的狀態,正是為了讓他開心,所以她兒子才專門花大價格給她買了遊戲倉。
這一家人其實都很好,夫妻恩愛,孩子孝順,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問題,導致大媽現在被困在了這個滿是鬼怪的地方。
“大姐,你繼續往下說。”韓非示意大家不要插嘴,他原本隻是想要順手救幾個人,把玩家送回去還能得到陰德和獎勵,但現在他感覺自己有了意外收獲。
“我丈夫一直在永生製藥工作,三十年前永生製藥好像準備在郊區修建一座高級療養院,專門為有錢人服務,我丈夫是第一批過去的醫生。說來也奇怪,那療養院距離新滬也沒多遠,但卻禁止員工擅自離開。我想要去見他也不行,隻能來那座療養院旁邊的酒店。”大媽指著牆壁上的畫:“我就是在那座酒店裡看到的這幅畫,我丈夫的審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奇怪。”
大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在我們離開酒店之後,丈夫就因為私自和家屬見麵,被調離了原本的工作崗位。他開始頻繁出差,經常一兩個星期不回家,偶爾回到新滬也會去參加一些很奇怪的聚會。再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更加離譜了,丈夫將年齡還小的兒子送到親戚家裡,跟他斷絕了一切聯係,我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就回答說有人想要殺他。”
“我感覺他那個時候壓力特彆大,所以儘心儘力的照顧他,但又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居然說要和我離婚,理由非常的可笑,說是擔心會害死我。”
“在我的堅決反對下,丈夫終於放棄,可他卻開始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舉動,我問他為什麼,他說隻有這樣才能贖罪。”
“那些日子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每天都生活在極度的痛苦當中,周圍的一切都是灰白色的,我的丈夫經常會像個孩子一樣抱頭痛苦,對著空房間不斷的懺悔和求饒。”
“我看在眼中,疼在心裡,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幫他。”
“大概過了一個月左右,丈夫突然恢複正常了,他親自下廚為我做了一頓很豐盛的飯,還陪著我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晚上睡覺的時候,丈夫穿上了西裝,十分鄭重,感覺他就像是在跟我告彆一樣。”
“臨睡之前,他對我說了一些話,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給孩子買白鞋子穿,如果看見屋裡有穿著白鞋子的小孩,那就儘快搬家。”
“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確實是按照他說的去做了。”李大媽指著自己的黑鞋子:“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丈夫已經不見,我們的臥室裡到處都是小孩的鞋印。”
“小孩的鞋印?”
“對,就跟我手差不多大的鞋印,密密麻麻,牆上、地上、被子,到處都是,感覺就好像昨晚有一群孩子進入了我家帶走了我的丈夫。”李大媽看向幾名玩家:“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但這不是故事,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那些鞋印是丈夫自己弄得,還是什麼情況,但它真的發生了。”
“李姐,我相信你說的話。”韓非站在了李大媽身前,他記住了大媽的長相:“你應該還很愛他吧?是不是依舊會想念他?”
韓非大概明白了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深層世界當中,悼念天賦被觸發,這個女人說不定還真能在深層世界見到她的丈夫,隻不過她的丈夫很可能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我肯定無法忘記他啊!我一直感覺他當時好像並不是生病了,而是在拚儘一切努力保護我和孩子,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要找到他。”李大媽無奈的笑了笑:“我找了他好多年,但一點音訊都沒有,現在孩子也去外地工作了,我有時候在家太孤單,還會對著他的照片聊天。”
在大媽感到有些難過的時候,韓非安慰了她幾句,然後起身將掛在牆壁上藝術畫取了下來。
這幅被大媽丈夫喜歡的畫很詭異,它用極為抽象的方法把一個人扭曲成了七塊,然後又將每一塊重新美化。
“大姐,你丈夫當初看到這幅畫後,有沒有說過什麼?”
“不記得了,他隻是不斷稱讚這些支離破碎的人體,說好美,還說人體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李大媽回想了好一會;“對了,當時我丈夫想要購買這幅話的時候,他被服務員帶到了十一樓,好像還和酒店老板一起參觀了那裡。”
“十樓和十一樓是藝術展,這酒店的藝術展恐怕不是給一般人看的。”韓非又開口問道:“大姐,你在丈夫失蹤之後,來這家酒店找過他嗎?”
“來過幾次,可惜這家酒店比較特彆,它隻服務在永生製藥整形醫院的客人,外人就算提前預約,也隻能住在七樓以下。”李大媽有些不理解:“怎麼遊戲裡還會出現現實當中的建築?”
“這遊戲本身就是永生製藥和深空科技聯合開發的,存在與他們有關的建築很正常。”現實裡藝術酒店隻服務那家私立整形醫院,深層世界當中,這家藝術酒店又正好是在整形醫院區域內,看來兩者之間的聯係非常緊密。
韓非已經有了新的計劃,他要成為這棟酒店新的管理者。
“整容醫院有三個恨意,白鞋子出現的次數最多,就先從他動手吧。”
永生製藥修建的這所整形醫院對韓非來說有特殊意義,隨著調查慢慢深入,他感覺自己小時候的種種遭遇也和這家醫院有關,甚至他也有可能接受過這家醫院的治療。
永生製藥董事長的哥哥專門找到了他,他童年記憶中的孤兒院娛樂室又在醫院內部被重建,再加上關於治愈係人格的種種猜測……
這些看似無關的線索,已經全部交織在了一起,韓非覺得自己正在一步步弄清楚過去發生的事情。
“幸福小區是最初的家,整形醫院區域人格改變的開始,當一個孩子從最初的家裡走出,接受完人格轉變之後,就會被送進‘失樂園’玩耍,度過童年,直到長大。”韓非腦海裡浮現出傅生留下的地圖,死樓區域、整形醫院和樂園正好連成了一條線,很早以前傅生似乎就是這麼探索的:“那老家夥到底還隱藏了多少東西?整形醫院裡好像也殘留有他的記憶碎片,這次我一定要做好萬全準備,爭取把他抓起來關住。”
傅生雖然是韓非的引路人,但韓非覺得傅生的新手教導有問題,所以他準備抓住傅生的記憶碎片,自己去寫攻略。
“咳咳!”鐵男咳嗽了兩聲,他捂著自己的肚子:“幾位,我們現在怎麼辦?”
他的腹部被厲鬼摸了一下,陰氣入體,現在生命值正在不斷的掉落,在鐵男身上,韓非看到了活人的脆弱,他也有些理解傅生為什麼要成為不可言說了。
從徐琴腳下的陰影裡拽出一個蛇頭,韓非直接把那東西放在了鐵男肚子上,沒過一會,他腹部的陰氣就被吸走了。
“你這是怎麼做到的?剛才那是隱藏地圖裡的特殊技能嗎?”鐵男看向自己的肚子,還伸手摸了摸。
“那是我家裡人養的寵物。”韓非在想其他事情,他拿著藝術畫再次進入七樓走廊。
“家裡人養的寵物?你們是怎麼馴養到寵物的?有什麼秘訣嗎?”鐵男兩眼放光,緊跟在韓非身後。
“也沒什麼秘訣,主要靠命硬。”
“大佬,那你的寵物是什麼?”
“一隻小貓咪。”
韓非懶得搭理鐵男,他將七樓的藝術畫全部收集了起來,然後擺在雁棠麵前:“你從這畫裡能看出什麼?”
“死亡、欲望和一種畸形的美。”雁棠觀察了好一會,然後把那些藝術畫按照另外一個角度拚合在一起:“七樓共有七張畫,看似每張畫都是獨立的,但實際上可以拚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我感覺這些畫也是在講述同一個故事。”
“四樓那些畫裡的人全部表情痛苦,隻有最後的殺人魔露出了變態的笑容,但是你們看七樓的畫。”
“所有被分解的人,他們臉上都帶著懺悔的表情,好像是自願被殺死的。”雁棠將李大媽看過的那幅畫和另外一幅畫擺在了一起:“你們尤其需要注意這兩張,第一張畫是李阿姨丈夫最喜歡的畫作,曾想要花錢賣下。第二幅畫作中的人躺在床上,床板上不是床單而是白大褂,暗示他可能是個醫生,你們再仔細看他身上的衣服,剛好是西裝。這完全符合李阿姨之前說的那些,他丈夫本身是醫生,失蹤前穿著西裝和李阿姨告彆,所以我推斷這第二幅畫上的畸形男人就是李阿姨的丈夫。”
聽到雁棠的分析,李大媽連連搖頭,她有些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