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找到了救星,“大夥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都不搭理我?”
“我尋思我也不清楚啊!”
“小許,我求求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呃……”
許非猶豫。
老實講,林汝為提出的方法雖然是個技巧,但他並不怎麼喜歡,因為是被動的,被迫的孤獨。
演員最好還是主動去感受。
這個點子真實發生過,後來還被馮褲子學去,放在《芳華》裡——不過那是當麵提出來,女演員知道自己被孤立。
“我覺得你現在要考慮的不是這個……”
許非想了想,問:“下午的戲準備好了麼?”
“還沒有。”
“戲都沒準備好,你琢磨彆的乾嘛?你這兩天的表現,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吧?”
“……”
胡亞傑比他大兩歲,被訓得跟三孫子似的。
“一會拍關禁閉,那禁閉室你看了麼?”
“看了。”
“體會過了麼?”
“怎麼,怎麼體會?”
“跟我來!”
許非端著飯缸,領他到一間搭建好的禁閉室,比真正的要大,因為要留出機位。四麵的牆壁和棚頂,都是可以拆分的。
“你現在半點情緒都沒有,一會怎麼拍?先進去,我幫你調整調整。”
“誒。”
胡亞傑傻了吧唧的走進去,特相信,畢竟人家上午就秀了一波操作。
結果他剛進去,門咣啷一聲,直接在外麵鎖上。跟著厚簾子一拉,四麵嚴實,瞬間就黑了。
“你乾什麼?”
“真實體會啊,你們上課,沒教你真聽真看真感受麼?”
“哦。”
胡亞傑什麼都看不見,慢慢適應一些,勉強摸索著坐下。冰冷生硬的泥地,四麵豎牆,好在麵積大點,能伸開腿。
他本想著外麵有人,但等了一會沒動靜。
“小許?”
“小許?”
他慌了,砰砰敲門,“你彆把我自己丟下啊!”
“……”
始終沒人應。
胡亞傑頹然,隻得靠著牆壁發呆。
禁閉室的環境都了解,狹小黑暗,無光無聲,從心理上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他坐了半響,已經有了點感覺。
精神開始焦躁,血液流速加快,愈發心慌。
“小許?小許?”
他又砸門,“你得放我出去啊!”
咣咣砸了半天,正在抓狂的時候,外麵終於傳來一聲:“我說老胡,你想演好這戲麼?”
“你回來了,快點放我出去。”
“回答問題,你想演好這戲麼?”
“我,我當然想了!”
“可我怎麼覺得你一點勁頭沒有呢?多少人想求個角色都求不到,你這麼容易就拿到一個男主角,我覺著你壓根不珍惜。”
“沒有,我沒有!”
“可你的狀態就是啊,在這兒混日子呢?混過去自己成名了,誰還管戲不戲的?”
“我沒有!”
“那你的勁頭呢?”
“我,我……我能演好,我能演好!”
“那拿出來啊!”
外麵陡然一聲。
嗡!
胡亞傑隻覺得血往上衝,腦袋炸開,四周黑壓壓沒有光亮,沒有空間感,上麵的頂好像直接貼著自己的頭,兩側的牆壁好像在向自己擠壓,擠壓,擠壓!
“成天木著一張臉,連點表情都沒有,你哪來的底氣說能演好?”
“我沒有!我沒有!”
“喊你都喊不了大聲,你還能乾什麼?”
外麵那人好像是個惡魔,不斷在呢喃低語,在引誘著,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與本能衝動。
“有本事你喊出來。”
“喊出來!”
“我,我……”
“啊!”
胡亞傑終於嘶吼出來,蹭的翻起身,跪在門前一下一下的拚命砸。
砰砰砰!
砰砰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嘶喊著,喊到缺氧,臉色血紅,混著原本的黑皮膚,顯得猙獰又痛苦,額上的青筋都迸了出來。
仿佛真似那個受儘屈辱,不被人理解的周誌明。
“放我出去!”
“我沒有!”
“我能演好!”
不知過了多久,胡亞傑精力迅速消耗,聲音也越來越弱。就當他感覺呼吸困難,愈發難受時,咣啷!
一道光從門外透了進來。
他頓時沒撐住,往前一倒。許非連忙接住,見其臉通紅,身上都熱了,不禁搖搖頭。
這幫生瓜蛋子,跟後世那幫沒出校門卻已嘗遍社會人情,一肚子心眼的鮮肉真不一樣,單純好調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