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中央民族歌舞團。
天氣已經不是那麼炎熱,微風中帶著即將到來的秋季初涼,清爽宜人。在舞蹈室裡,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在練舞。
身體極為柔軟,像剛抽出來的柳條,五官秀氣,細長一雙眼,透著些微古怪的靈動和野性。
練了很久之後,她停下來擦了擦汗,隨即又看向門口。
“立萍,老張找你,在辦公室。”
“知道了。”
她披了件外套出去,敲開辦公室的門,見兩個人坐在裡麵,一個是主管演出的張副團長,另一個非常年輕,是張生臉。
“來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京城電視台的許同誌,這就是您要找的楊立萍。”
“你好。”
許非起身跟她握了握手,隻覺小手柔若無骨,又看人,比後世能胖一點,但還是很瘦。
其實他對這位最大的印象就是瘦,骨頭都突出來的那種……
“我看了你的《雀之靈》,覺得在創意和編排上都極為出色,想邀請你參加春節晚會的錄製。”
“春節晚會?”
楊立萍一時還很激動,隨即就,哦。
若是央視春晚來邀請,誰都興奮,畢竟經過數年實驗,傻子都知道這個平台的影響力,但京台春晚麼……
她迅速轉了轉心思,還是傾向於去的。
楊立萍今年28歲了,80年從彩雲之南調到團裡,始終沒什麼作為。直到今年,她自己創作了《雀之靈》,拿下第二屆全國舞蹈比賽創作、表演一等獎。
為什麼說八十年代生活節奏慢呢?
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傳媒、通訊不發達。就像這個比賽,文化部組織的,級彆非常高,她能拿下創作、表演雙第一,而且還是《雀之靈》這麼具有突破性意義的舞蹈。
結果除了業界內部,根本沒有媒體關注。
雖然後世也不怎麼注重行業活動,但後世傳媒發達,刷刷微博肯定能看到。這年頭媒體是有數的,資源都往大新聞、大熱點上傾斜。
“……”
於是她看了看副團長,眨眨眼睛。
副團長遂道:“上電視是對我們工作的一種肯定,也能讓更多觀眾喜歡,團裡肯定支持,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那,那我挺願意的。”
“好,我們先留個聯係方式,國慶第一輪審核。電視平台跟舞台表演不同,需要大量設計,先自己琢磨琢磨,有什麼保不準的隨時找我。
行了,那我也不多坐了,還有事呢。”
“我送送您。”
副團長跟楊立萍陪著出門,穿過長長的走廊,拐了個彎,臨近一間排練室時,忽聽到裡麵傳來一陣歌聲。
聽不懂,好像是少數民族語言。唱的也很有特點,上不來氣那種,一頓一續,忽高忽低,騷氣十足。
哎呀!
許非一聽這九淺一深的唱法,就曉得是誰了。
他快走幾步,透過窗戶往裡看,隻見一個長頭發漢子,留著胡子,渾身透著一股粗獷的大草原氣息。
“咚咚咚!”
他忍不住敲門,那人扭頭,正是年輕版的騰大爺,那個“毀歌無數”的歌壇泥石流!
“你好,您剛才用的是蒙語麼?”
“呃,對。”
騰大爺一臉懵逼的看向副團長,副團長連忙介紹。他一聽是電視台的,又見了楊立萍,不由心中一動,熱切了幾分。
誰也不傻。
“能說說是什麼意思麼?”
“這歌叫《蒙古人》,就是唱我家鄉的一首歌,說那裡有遼闊的草原,潔白的氈房,我生在牧人家裡,我熱愛這片土地……”
騰大爺的聲音跟外貌相反,很清澈,吐字慢,能聽出來刻意在找普通話的發音,一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