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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儷提著一壺熱水進屋,倒進盆裡晾著,又搭在床邊。
“小旭,你感覺怎麼樣?”
“我冷。”
“那蓋上點。”
她連忙扯過毛毯裹嚴實。
“熱。”
“你是冷還是熱啊?”
“小旭?小旭?”
張儷見她的臉蛋毫無光彩,眼睛緊閉,氣息微弱,有點嚇著了。
“你怎麼樣,能睜眼麼?”
“唔,我睜不開,我睡著呢……”
陳小旭裹著毯子擰到裡頭。
“哎,你呀……”
張儷鬆了口氣,又氣又笑,“都這樣了還跟我皮,過來,我給你擦擦。”
遂投了投毛巾,在額頭,臉蛋,脖子上細細擦了一遍。水分很快就乾了,似帶著風涼颼颼的,陳小旭拽緊毛毯,裡麵卻還熱,冒了一身汗。
過了似乎很久,雨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張儷索性煮了鍋粥,摘了些青菜葉,少鹽,少醋,略微一拌。
又等了好一會,終聽“咣啷”“咣啷”聲響。
許非頂著一身水氣鑽進屋,狼狽不堪,忍不住爆粗口:“臥槽!鬼門關走一遭啊,街上連條狗都沒有,就我一人騎,差點摔溝裡!”
“你沒事吧?”
“沒事,差點摔。”
他脫掉雨衣,從裡懷掏出一個小包,裝著幾盒感冒藥,“飯後吃。”
“那正好先吃飯。”
張儷揭開鍋蓋,熱騰騰的一鍋米粥,先盛了三碗,“小旭,你能起來麼?”
“在床上吃吧。”
許非把羅漢床上的小幾搬過去,又扶陳小旭靠著,像醫院病床那種,“你說你,生個病還得倆人伺候。”
“等我好了,我也伺候伺候你們,我也煮鍋粥,到時候可彆不吃。”她歪在枕頭上,嘴皮子一點不讓。
“我可等著啊,你煮多少我就吃多少。”
“好呀,你吃多少我就煮多少。”
“啪!”
張儷一頓筷子,有點惱,“都跟小孩子似的,吃飯。”
“……”
倆人撇撇嘴,默默喝粥。
吃過快到中午的早飯,陳小旭又躺下,擰著脖子往這邊看,“你今天不去上班?”
“休息。”
“拍的怎麼樣了?”
“還成,就是最近導演看我不太順眼,我主動轉製片了。”
“壞導演。”
“哎,不能這麼說。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能用好和壞來簡單評斷,人心複雜,換我在那個位置,我也會這麼乾。”
“你這麼大度,就自個兒認了?”
“當然不,我得讓他把我請回去。”
“哼,我就知道。”
“嗬……”
許非笑笑,道:“對了,等你好了,要不要也去劇組看看?”
“我去做什麼?”
“散散心唄,彆總悶在屋裡畫圖,我有幾個朋友想介紹給你們認識,說不定還能客串個戲份。”
“我們客串?合適麼?”張儷道。
“合適……哎,還真行!”
許非順口一說,此刻想想忽然思路大開,“就寫白奮鬥沉迷《紅樓夢》,喜歡釵黛,朝思暮想,最後終於見了一麵。順便引出大雜院一番討論,是選黛玉好,還是選寶釵好。”
他拍拍巴掌,來興致了,“這個辯題絕對有市場,寫兩集都不嫌多。”
“那你說選誰好?”陳小旭問。
嗯?
若在去年,前年,沒住一塊的時候,許老師必定慌的一逼,但現在穩如泰山。
記
“我覺得這個問題可以反過來看,與其說選擇誰,不如說她們本身追求什麼樣的生活。”
這一刻,六學、明學靈魂附體,丫張口就來,“寶釵心中有富貴功名,若是個男子,必會闖出一番大事業,但她偏是個女子,隻能把這些寄托在伴侶身上。
她當然渴望愛情,但沒有也罷,她對男人最大的一個硬性要求,就是要上進。她打點後方,男人在前方拚殺,這是她覺得有價值的地方。
黛玉呢,她求的就是個知心人,你懂我就好。貌似簡單,實則艱難,能懂黛玉的人,各方麵肯定也不會差。
其實我一直覺得,釵黛沒有誰高誰低,都是絕好的。”
…………
這雨淩晨開始下,時大時小,始終不停。
過午後,陳小旭藥性上來,蜷在被窩裡睡了,張儷挨在旁邊也眯著。
許非則文思泉湧,速寫了幾段劇情,就是剛才想到的那些。等寫完出來,見天色更昏,已經四點多鐘了。
院裡積水不少,還沒到淹的程度,貓狗蔫巴巴的沒精神,連叫都不叫。
他上小飯館買了晚飯,回來進西屋,倆人還躺在床上。
“醒了沒?”
“吃飯了。”
“不會傳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