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個通病。
自己乾了什麼事,或者碰到了什麼事,隻要能搔到內心癢處,就千方百計也想搔搔彆人。不存在例外,沒人憋得住。
劉曉曼回到醫院時,午休還沒結束,一群小護士正聚在屋裡嘰嘰喳喳。
“曉曼回來了,中午吃飯沒?”一位同事招呼道。
“沒吃,去街裡逛了逛。”
她從對方跟前經過。
“下午三點開個小會,彆忘了啊!”另一位同事告知。
“嗯,知道了。”
她擦過第二個人身邊。
“又去百貨商店了?你這一個禮拜去三五次,真夠厲害的。”
“你羨慕你也去啊!”
“喲,人家裡頓頓吃肉,香油都當水喝,我可比不了,是吧曉曼?”
她大踏步踩過幾個開玩笑的年輕妹子,臉色已然不太好看。當她走到最裡頭,正想著兜回來再轉一圈時,忽聽有人問:“哎曉曼,你這包挺好看,新買的麼?”
刷!
妹子一秒換畫風,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是啊,我剛買的,你看看怎麼樣?”
她把包捧到對方手裡,人家瞧了瞧,讚道:“款式不錯啊,簡單大方還實用。這是勞動布吧,那可夠結實的……”
倆人一談論,頓時引了眾人圍觀。小護士都是二十左右歲,接受新鮮事物,眼界也相對開闊。
“這是盤扣吧?以前都是做旗袍馬褂的,沒想到還能縫在包上。”
“做工糙了點,樣式倒挺新穎的,哎我喜歡這個圖案,真可愛。這包多少錢?”
“什麼,六塊?曉曼你太大方了,頂多值三塊!”
“一邊去,這叫設計懂麼?衝這個圖案,六塊錢就挺值的。”
“是吧是吧,以前就沒見過這麼畫的。”
劉曉曼被圍在中間,成為話題焦點的感覺讓她心情舒暢。正此時,又有人問:“你是在百貨買的麼,我昨天去怎麼沒看見?”
“不是百貨……”
她噓了一聲,低聲道:“這是擺攤賣的,就在斜對麵,你們彆出去亂說,領導知道要處分的。”
“擺攤!”
妹子們眼睛一亮,攤販在京城和南方已經很常見,但在以廠為家,鐵飯碗觀念根深蒂固的鞍城還是挺新鮮的。
她們紛紛點頭,“明白明白,我們絕對不說。”
“嗯,絕對不說。”
才怪咧!
……
自開門紅之後,生意就迅速麵臨倒閉的危險。除了吃瓜路人過來瞅瞅外,再沒賣出去一個。
陳老板憂心忡忡,許老板老神在在,甚至還蹲在地上看起了紅樓夢。
“都好半天了,你還有閒心看書?”
“不然呢,我還能強拉人家買麼?”
“那也想想辦法啊,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不用,就這片挺好。”
許非瞧著一臉焦急的陳小旭,笑道:“彆擔心,我們再等等,等下班人流就多了。”
“多了也未必買你的包,我看你賣不出去怎麼辦?”
“那也賺了,我一個成本才幾毛錢。”
嘁!
陳小旭不能不講義氣的走掉,隻得陪著乾等。
又過了一段,鈴聲再起,暮色黃昏。鞍鋼可比紡織廠壯觀多了,正式的臨時的,工廠的集體的,下班的倒班的,還有接孩子、買菜的家屬等等。
十幾萬人呢,即便出來十分之一,也足以用人頭攢動來形容。
許非合上書本,擰了擰腰,一副備戰的姿態。陳小旭又開始緊張,盯著不斷湧出的人群,川流不息,似永不停歇。
她猛的一眨眼,隻見有一小股從醫院出來,離開大部隊,穿過馬路直奔攤位。個個青春靚麗,衣著乾淨,一瞧就是家境優越的孩子。
“喲,還真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