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點點頭,“時間緊,又有宮裡的人在,咱們再不好問話的。鳳丫頭,路上你可打探到了什麼。”
王熙鳳還在琢磨林雨桐說的話。賈母一問,她馬上就笑道:“哎呦老祖宗,我這還沒回過神來呢。這林姑父升了,升任兩江總督了。”
大廳裡頓時就嗡的一聲,不管是主子,還是周圍的奴才,都馬上露出吃驚繼而驚喜的神情來。
賈母一頓,才歡喜的笑道:“哎呦!這可是再也沒想到的喜事啊。”繼而又嗔道,“怎麼這幾個孩子也不說報喜呢。”
王熙鳳心說,這是人家處世謹慎,人家走一步看三步,林家倒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不過這話她倒不好說。但也辯白道:“您這可冤枉表妹表弟了。我去的時候,正打發人來要告訴您老呢。誰能想到宮裡來人來的這般快呢。”
賈母這才好了些,道:“這是喜事,合該熱鬨熱鬨的。把人都請來,咱們熱鬨三天。”
要是往常,王熙鳳一定歡歡喜喜的去了。今兒林雨桐說了那些話,她敏感的意識到,人家林家就沒有要張揚的意思。
你說說,人家自家的喜事,人家都不想著慶祝。自家這般做,能有什麼意思呢。
她麵上笑著,心裡卻越發的不以為然起來。
林雨桐進宮,其實壓根就沒看清皇後到底長什麼模樣,隻是客套的說了幾句話,賞了兩箱子東西,就被送了出來。林雨楊那邊也是相同的待遇。被皇上接見了,問了幾句家常,考教了學問,又勉勵了一番。賞了東西,就跟林雨桐林黛玉姐妹倆彙合了。依舊是坐了宮裡的轎輦。
林雨桐有幾分明悟,這就是一個態度罷了。有了這一遭事,自家在賈家的日子,隻怕能更自在一些。好歹也算是在皇上和皇後那裡掛上號了吧。
這也是為了解林如海的後顧之憂啊。
林雨楊還處於那種對君王的敬畏和愛戴之中,林雨桐能理解。她自己的骨子裡是沒有那所謂的君權至上的思想的。但卻絕不能教導弟弟也這般行事。那可就太危險了。
等再回到賈家,就受到了極為熱情的接待。甚至因為身上帶著宮裡的賞賜,特意開了大門迎接。
賈赦賈政更是叫了林雨楊這個外甥,去了書房說話。
賈母摩挲著林黛玉的手,“你母親是個沒福氣的……”
林雨桐翻了白眼,非得拉著賈敏出來,找一下賈家的存在感。賈敏在下麵真的安穩嗎。被她娘老這麼念叨,估計也挺煩的。
林雨桐這一走神,不知道賈母又說了什麼,隻聽賈寶玉笑著叫道:“趕緊把雲妹妹接來才好。”
“好好好!”賈母歡喜的應了,“還是我們寶玉心裡有這些姐姐妹妹。”
林雨桐:“呃……”
她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王氏瞥了一眼賈母,心道,真是個老糊塗。
林黛玉如今是一品大員的女兒,就是自己再不喜歡,也沒道理攔著她跟兒子的親事。正該是加一把勁撮合的時候,又把她娘家的姑娘叫來做什麼。
什麼侯門千金,還不是一個孤女。那兩位史家侯爺有自己的女兒,能對一個侄女好到哪裡去。
越想,就越覺得,這兩個姑娘雖然都不討喜,但還是林黛玉更順眼一些。好歹有個得力的父親,有個看著還爭氣的兄弟。
對於賈家的慶祝,林家姐弟三人,表現都不算熱情。偶爾出來露露臉,就縮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林黛玉告了病,林雨楊要上學。林雨桐自然要在家照看的。
熱鬨了幾天,一晃眼,天就冷了下來。風刮的有些邪性,地龍是早就燒起來的。如今隻不過讓燒的更暖一些罷了。
林雨桐一睜眼,還不曾梳洗,平嫂子就進來了,“姑娘!東府的蓉大奶奶,昨晚上歿了。”
終於還是來了。秦可卿死了。
林如海重病本在秦可卿死亡之前的。如今林如海沒死反而升官了,而秦可卿的死卻無從改變。
她深吸一口氣,“送奠儀過去。發喪的時候,去設個路祭,彆打眼。就這些了。等楊哥兒回來,叫他去道聲節哀,也就罷了。”
平嫂子應了一聲,才轉身出去了。
她在床上怔怔的出了一會子神,說到底,秦可卿也隻是個見過麵的陌生人。
枉顧倫理,這樣的事不管是在如今還是放在現代,都是被人不齒的。她的命運由不得彆人。
這麼想了一遭,也就收回了思緒。她想起一件更為緊要的事情。
秦可卿死了,那麼賈元春就該露頭了吧。大觀園也要修起來了。這京城了修園子的風潮馬上就要來了。
這可是商機啊。
想起賈敏貼給賈家的銀子,林雨桐就一陣心疼。還有自家來以後,送出去的禮,哎呦喂,越想越心疼。不抓住這個機會狠撈一筆怎麼行呢。
雖說大觀園號稱花了百萬兩銀子,但林雨桐卻覺得這話誇張了些。但不管花了多少吧,反正這裡麵有利可圖就對了。
她打發林平將京城裡管著生意的掌櫃的叫來,詳細的吩咐了一番。什麼木石,建材啦,隻要建房子用的,都想辦法收攏起來。這生意,隻要能做到大頭壟斷了,價錢就得由自己說了算。隻要不出格,還真不會有人舍近求遠。
那石頭磚塊,瓦片椽梁,都是笨重的家夥,想從遠處運,以如今的物流條件。還是拉倒吧。不算耗費的時間,光是人力成本就賠不起。
再加上這一家比著一家建,時間上緊著呢。
那掌櫃的不明所以,林雨桐就道:“你這幾日,你一邊安排事情,一邊跟吳貴妃周貴人家的管家下人打打交道。還有賈家的。生意隻怕就得從這幾家來。是大生意。”
那掌櫃的心裡一個激靈,這就證明跟宮裡有關了。如今自己老爺是封疆大吏,姑娘公子也都是進過宮的,有些消息也未可知。他再不敢猶疑。又道:“隻怕銀子不夠使。”
“從我這裡支。”林雨桐笑道,“做生意你是好手,隻要叫他們知道,咱們手裡的貨才是最好的,也是最貴的。這生意就有的做了。”
明白,事關娘娘的麵子,娘家人還不得舍出去掙臉啊。
商量定了,林雨桐心情才跟著好了起來。
果然,有錢賺,在什麼時候,都是讓人高興的事。
林雨楊回來以後,林雨桐就打發他去寧國府。給他換上素淨的衣服,叮囑道:“彆多待,說完就回來。那裡就沒有好人。”
“知道了。”林雨楊笑著應了。
去了不長時間,果然就回來了。
“都是些什麼事。那珍老爺哭的如同死了爹娘。可偏偏賈蓉不在。這賈蓉自己的媳婦死了,自己就不見蹤影了。他一個做公公的,逢人就說什麼一個媳婦比十個兒子都強。什麼混賬話這是。我去的時候還亂著呢。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聽說當家的主母病了。可誰家的主母病了,下頭就不辦事了。就都那麼亂啊。我看那珍嫂子倒像是自己躲了。那些下人多靈性啊,知道主母的意思,還不得消極怠工啊。”林雨楊回來就跟林雨桐吐槽。
林雨桐心說,尤氏可不是裝病是什麼。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這一用到她了,她馬上就病了。意思不是明白著嗎。
也就王熙鳳,對這尤氏一直是看不上的,又想顯擺她的能耐,才跑去乾著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還有那守靈的,竟然有珍嫂子的娘家妹子。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來來往往的男人,也不怕衝撞嘍。”林雨楊很是不屑的道,“我聽著,是薛家的那個大傻子,竟然拿了義忠親王要用的檣木。我的老天爺啊,這家人可真是沒王法了。”
無知又自大,擎等著找死的節奏啊。
“成了!管人家呢。”林雨桐打發他去歇了,“這一樁事就算了了。跟咱們再不相乾。”
果然,第二天,王熙鳳在寧國府大展威風。尤氏往日的做派拿出來一比,直接被王熙鳳碾成了渣渣。
當然了,寧國府的下人嘴裡也沒有好話。
林雨桐有時想想,也覺得這王熙鳳爭強好勝的有點不是地方。她倒寧願覺得,王熙鳳這是跟秦可卿好了一場,想叫她走的體麵一些罷了。
這麼一想,心裡反倒更自在了一些。
秦可卿的葬禮是極儘排場,林雨桐算一算,都不得不為賈珍心疼銀子。這些掠過不提,隻說,這日,因為秦可卿大殯,賈家眾人下榻在了鐵檻寺。
卻說王熙鳳嫌棄鐵檻寺不方便,就住到了水月庵。臨走還帶走了賈寶玉和秦鐘。
這主持淨虛一邊覷著王熙鳳的臉色,一邊說著奉承的話。王熙鳳麵上自是帶著一股子得意,等說到官司的時候,她的心才猛然打了一個激靈。
想起林雨桐每每說過的話。
“……那些什麼錢都敢收,什麼人都不敢得罪的人……這樣的官,幾個有了好下場……彆再牽扯出什麼來……”
這話不停的耳邊回放。是啊!林家一品大員,封疆大吏,尚且步步小心,事事謹慎。自己府裡說是國公府邸,卻連個站在朝堂上的人都沒有,憑什麼就說覺得天下沒有自己擺不平的事呢。
她合上眼睛,一徑的打著瞌睡。良久才道:“這些事,可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管的。你就是把奶奶我誇成花,那是也不頂用的。”
“銀子還可以……”虛淨還以為是銀子沒能打動人,就道。
王熙鳳還真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可緊跟著就仿佛聽到林雨桐玩笑般的嘲笑聲,“你說你撈那麼些銀子圖什麼。耗子給貓攢食呢。你自己倒是用了幾個錢在自己身上。”
突然間就有些心灰意懶了。難道自己辛辛苦苦就是為了全叫平兒偷出去給璉二那廝養粉頭不成。
她心下冷笑,擺擺手,一副要睡的樣子。不再給那淨虛說話的機會。
這淨虛還暗地裡奇怪,這璉二奶奶什麼時候倒轉了性子不成。
其實王熙鳳自打看了林家的下人,就對平兒起了疑心。這一留心可不得了,還真是身邊養出個內鬼來。
她素日裡有計謀,也被氣的夠嗆。還不好表現出來。這個人又在府裡有極好的名聲,再說了,換一個上來,也未必有這個使著順手。所以一直不動聲色的忍者,看著。她暗地裡也在踅摸合適的人選,能接替平兒就好。
到時候,正經的提成了姨娘,反正明的暗地,她跟璉二也沒少在一起鬼混。
放在明處,自己倒是賢良了。平兒可就再不是原先的平兒了。
這打算在心裡琢磨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誰也沒告訴罷了。
隻王熙鳳沒有那淨虛的事纏著,倒有了功夫。這才發現寶玉和秦鐘不見。就叫了丫頭去看看。這在外麵,寶玉身上那玉要是叫人摸去了,自己可真就沒法交代了。
不想那丫頭回來,就漲紅了臉:“不想那秦鐘小爺看著是個好的……與那智能兒摟在一起……鑽到裡頭不出來……一會子寶玉進去了……智能兒衣衫不整的跑出來……我心說等一會子進去叫,省的爺們尷尬,不想走到門邊上,聽著那聲音似乎不對……就悄悄的退回來啦。”
王熙鳳氣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的,“還道是個好的。跟他哥哥一樣,也是個混賬東西。難怪……”
難怪林家大妹妹始終瞧不上寶玉。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這荒郊野外的,不照管好怎麼行。“你去遠遠的盯著,等人出來了,就把人領回來。”
那丫頭才轉身出去了。
因為寶玉的事,王熙鳳回府數日,心緒都不順暢。想著這世間的男子,不過都是如此。就連寶玉這個自詡了解女孩兒,心疼女兒家的人,也這般不懂女兒家的苦楚。還有什麼指望呢。女人要的,也不過是一份專情罷了。多情哪裡比的上專情喲。
家事卻不容她這般懶怠下去。因為,賈政的生日到了。
她又開始忙的腳不沾地。不過也已經習慣了。賈家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擺宴,家宴,大宴小宴,三不五時的就有一場,從來沒斷過。她處理這些,閉著眼睛都出不了差錯。
卻說今年的生日,對賈家來說,可真是一個特彆的日子。正在喧鬨賀壽的時候,宮了的夏太監來了。說是請賈政進宮。
哎呦喂!進宮這樣的事,賈家已經好些年沒經過了。
一個小小的五品員外郎,能有進宮的恩典,這可不是小事。
林雨桐知道,元春要封妃了。
她比賈家人還要急切的想要知道結果。因為書上隻有隻言片語提到賈家以外的人家,可這生意又不是隻跟賈家做。
等元春封了賢德妃的旨意傳來,賈家沸騰了。從上到下,就沒有不歡呼的。
下人們本來就眼高於頂,如今真是恨不能上天了。
家裡出了娘娘啊!這就意味著以後會是皇子外家,甚至更高……前程可期啊。
林雨桐隨大溜道了喜。
王夫人看著就矜持了起來。她如今的心思又變了,在她看來,林黛玉已經有些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了。一個國舅爺,就是那郡主也是配的起的。
林雨桐一直覺得,王夫人開始抬高薛寶釵,隻是為了跟賈母打擂台,或者說就是為了用薛家踩林家的。也有可能因為薛姨媽是自己娘家人,抬高娘家無可厚非。她真不一定有心要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為媳婦。隻是後來,賈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薛家的錢財自然是最把穩的。這才讓賈寶玉娶了薛寶釵。她一直都在挑揀,想為了給賈寶玉選擇出最好的。要不然在元春成了賢德妃的時候,她完全可以請旨的。隻要賜婚,一切順理成章。但是她沒有,直到了最後。元春已經顯出失寵於宮中,作為一個主母,不可能感覺不到元春封妃以後,賈家慢慢沒落的事實。她的選擇在當時,是極為明智的。有薛家的錢財,兒子至少一輩子無憂。
林雨桐胡亂的猜想了一番,也不管對不對,就兀自的歡喜起來。真的封妃了,那很快就要蓋園子了。投資出去的銀子,不會打水漂了。
她能不高興嗎。
惹得林黛玉看了林雨桐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