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些從小學戲的孩子不好教,但橫豎年紀小。就算學不好,隻拘在院子裡,也惹不出亂子來。
“是。曲兒遵命。”
林雨桐心道:還算機靈。會看人眼色。知道怎麼選擇才是最好的。
林黛玉回到院子,隻哭的在林雨桐身上起不了身。那麼些姐姐妹妹,竟是沒一個人為自己出頭的。連寶玉和外祖母都沒有。還是姐姐,能替自己說話。
林雨楊在外院聽下人稟報了事情,當即就黑了臉。叫了平嫂子來,道:“你去選些戲子來,隻要跟那史家的姑娘有相似地方的,找幾個來。咱們養著,給二姑娘取樂。”
平嫂子應了一聲。
林雨楊這才起身,朝內院去。
“行了彆哭了。”林雨楊就道:“這委屈,哥哥給你找回來。”
“我又不是為這個傷心。”林黛玉道:“原是不知道厲害的,姐姐後來一說要了那小戲子回來,我就有幾分明白了。可姐姐處理乾淨了,那也就罷了。雲丫頭是有些小性子,但她萬萬想不到那深一層去。要真是知道,她再不敢說那樣的話。我隻傷心外祖母跟……”
說著,就收了聲,再也說不下去。
“你這就是糊塗話。”林雨楊道:“要你這樣子當了官,世間還不早亂了。那無心之人殺人,就不是過錯了嗎。還有老太太和賈寶玉,她們叫你傷心了。可你是賈家的親戚,又不是人家家裡的姑娘,你的名聲,於她們家有什麼妨礙。那史湘雲還是老太太娘家的姑娘呢。雖然心裡對你更親些。難道老太太還能為了你不認娘家。不過是當做孩子的玩笑話。活了稀泥也就罷了。還想怎麼樣。這事你也彆管了。隻看賈家是個什麼態度,要是送了史家的姑娘回去,並且告知了史家。史家也上門道歉了。咱們在大麵上就算了。要是還想一味的和稀泥,隻當咱們是孩子哄。咱們就家去。父親能回京述職,估計大凶險已經過去了。咱住自己家去。”又對林雨桐道:“本來我打算現在收拾東西就走的。可要真不給賈家機會,以後他們倒占了幾分理,顯得咱們一味的不饒人。不如忍耐一二吧。這兩天隻閉了門,誰來都不見。”
林雨桐心裡一喜:“這個……倒也好。”
林黛玉一愣:“咱們真的就這麼回家去。”
“舍不得啊。”林雨桐問道。
“沒有!再沒有舍不得的。”林黛玉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林雨桐將帕子遞給她,“擦把臉,瞧你那出息。橫豎家裡有我們在,還能叫你受了委屈不成。”
卻說自打林家姐妹走了,這場戲也就散了。
史湘雲雖知道事情大了,但也想不明白,不過是姐妹們之間偶爾的玩笑拌嘴,怎的就這般收場了,心裡有點委屈,也有點懼怕的。
她吩咐翠縷:“你去收拾東西,咱們家去。彆在這裡看人家的臉色。人家是千金小姐,咱們史家也不是那無名無姓的人家。”
這話賈母卻是認同的。也覺得林雨桐做的有了太咄咄逼人。事情已經了了,連後續可能出現的事端都堵住了。一家子親戚,當做玩笑也就過去了。就道:“你也彆再混鬨了,明兒去給你林姐姐道個歉。聽老祖宗的,你吃不了虧。”
史湘雲心裡一鬆,臉上懵懂中帶著不樂意,但還是點點頭。
賈母歎了一聲,道“就沒一個省心的。”想著親自寫封信給林如海,且讓他看在自己的老臉上,彆跟自己的侄兒說什麼了。自己將湘雲接來教養,兩個侄兒都是不樂意的。如今卻出了這樣的紕漏,倒叫自己坐了蠟。
賈寶玉跟著史湘雲到了內室,就道:“林妹妹向來愛多想,你怎的說了那樣的話。”
“她是大家小姐,隻玩笑不得。”史湘雲冷笑道:“人家丫頭長得像她,都成了罪過。這是什麼道理。”
賈寶玉跺跺腳,隻想到林黛玉走的時候的神情,歎了一聲,起身往菊芳院去了。
菊芳院哪裡是他說進就能進的。被婆子們攔著,他又不敢像是對待自家的下人一般的對待林家的。
一想到林黛玉回去還不定怎麼傷心,隻覺得坐立難安。
第二天,林雨桐聽見下麵的人來稟報,說是鴛鴦帶著史湘雲帶道歉了。身邊還陪著賈寶玉。
林雨楊冷笑一聲,道:“你去回了那個鴛鴦。就說,道歉不用了,我們一會子去給老太太請安。”
那婆子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林黛玉眼裡閃過黯然,還真叫哥哥姐姐料到了。賈家壓根就沒當一回事。她起身道:“我回去看著她們收拾東西。”
林雨桐點點頭。等林家來接的馬車到了,隻叫下人裝車。林雨桐和林雨楊才帶著黛玉,起身往賈母的院子去。
賈母再是想不到林家要走的。她笑著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大度的孩子。姐妹們一處說說笑笑的。彆真惱了才好。”
林黛玉低著頭,一字都不說了。
賈寶玉想湊上去說話,卻被幾個丫頭擋的嚴嚴實實。他求助的看向紫娟,卻見紫娟回避了他的眼神。
林雨桐對賈母的話不置可否,就道:“我們過來,就是跟老太太辭行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這就能動身。家裡實在是沒有人照看不成。那幾年楊哥兒小,還不能頂門立戶。如今也大了,又有功名在身。再不能賴在親戚家。實在是不像樣子啊。家父也是這個意思。”
她相信林如海是極為讚成的。林家的臉麵可不能丟。
賈母有些錯愕,這一點先兆都沒有,說走就要走。可見是對她處理昨天的事情不滿了。
王夫人想起宮裡元春的囑托,心裡一急,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們受了委屈。可哪裡就能讓你們帶著委屈走呢。”
林雨桐笑道:“二太太說笑了。老太太說是玩笑,那就是玩笑。但我剛才的話卻是真的。本也打算過了薛家姑娘的生辰就走的。楊哥兒大了,家裡有男丁在,也是不怕的。”
王熙鳳低著頭,一句也不多說。人家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家。再說,她了解林雨桐,最是個言出必踐的人。
賈母收回心神道:“我隻疼你們母親一個,看見你們我心裡才好過些。如今這猛地一走,可叫我如何是好。”說著,隻揉了心口疼。
林雨桐心裡冷笑,她就知道。這裝病是最好的手段。
林雨楊則笑道:“要不我一會請靖海伯帶我進宮,去跟皇上要幾個太醫來,瞧瞧老太太的病。這心疾耽擱不得。”
那當然不行。可不成了她拿病轄製晚輩。
“老太太隻是猛地聽說了你們要走,心裡舍不得罷了。”王熙鳳扶了賈母,扯了扯衣袖。算是給了賈母一個台階下。
賈母喘了口氣,歎了半天才道:“罷了!離的也近。往後我打發人接你們來,可不許推脫。”
林雨桐笑著點頭:“這是自然。剛還要說,請您將院子還給我們留著。打發人照看好。”
賈母這才露了笑模樣。
隻賈寶玉卻心裡頓時覺得失了一角,空落落的害怕。哭道:“林妹妹好好的在家住著,何苦家去。”
說著又求著賈母:“老祖宗,留林妹妹家裡住著吧。姐妹們一塊說說笑笑,豈不快活。她走了,留我這孤魂野鬼在這裡做什麼。”說著,又流著淚看黛玉,“妹妹端是心狠。打從你來,咱們什麼時候不是一處。這兩年妹妹大了,越發不肯理人了。如今竟是要走。這一家子,上到老太太,太太,就是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疼你的。你這說走就走,一點征兆都沒有。我隻做白認識了你。”
林黛玉氣的直抖:“哪個對我好我自是記得。你也休要拿這話來渾說,我什麼時候跟你在一處了。你張口就說胡話的毛病多早晚才能改了。”
史湘雲看的麵色都白了,要是林家一走,這罪過就真的大了。她思量著自己也常說叫翠縷收拾包袱的話,可也沒真的走過。原想著這不過是林家說來轄製人的。林家要真想走,什麼時候走不得。不過是叫自己低頭就罷了。
這般想著,越發覺得自己委屈了。也跟著哭起來,“還是我走吧!我是那沒根沒基的丫頭,原就不該跟人家千金小姐開玩笑的。我也不是愛轄製人的……”
林雨楊懶得看她們演戲,冷冷的瞥了一眼史湘雲,道:“老太太,這就告辭了。”
說完,拉了姐姐妹妹轉身就走。
賈母恨不能縫上史湘雲的嘴。
林雨桐心道,可算出來了。不想,前麵突然喧嘩了起來。說是宮裡來了旨意。
這原是不關林家的事的。卻不料元春不知道抽的什麼風。說是要叫賈寶玉以及三春,連同薛寶釵、史湘雲、林雨桐、林黛玉一起住到大觀園中去。
林雨楊氣的臉都白了。可這賈元春如今的身份卻是君。連推辭都不能。
林雨桐心說,果然。這進了紅樓,似乎就有躲不過的宿命一般。
賈母心裡隻念阿彌陀佛,這旨意來的太及時了。賈寶玉馬上喜笑顏開,對林黛玉道:“我跟老祖宗留不住你。如今娘娘的話,你卻是不能不聽的。”
林雨楊拳頭攥緊,氣的直喘氣。當林家的女兒是什麼。跟外男同住一個園子,名聲還要不要了。
林雨桐拉了林雨楊一把,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宮裡的旨意一出,這場事端隻能以鬨劇收場。
林雨楊回了菊芳院就道:“我出去想一想辦法。實在不行,叫張家來接。咱們去張家住幾個月,父親也就回京了。父親回來,麵聖的時候,跟皇上說一說裡麵的難處。”
林雨桐歎了一口氣道:“也隻能如此了。”
大觀園確實修的好。但林雨桐隻是以一種遊景區的心態看的。景區再美,也從沒想過在那裡安家啊。
林雨楊出了門,沒去張家,反倒去了靖海伯府,找聞天方商量。兩人如今倒是相處出情分了。況且,聞天方嘴上不說,心裡對皇上有意撮合他跟姐姐親事的事頗為上心。他也無意識的將早些年姐姐曾經拋頭露麵的事說給他聽過。這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若是人家介意,就此拉到。沒想到他話裡話外對姐姐倒多了幾分欽佩。林雨楊這才認真觀察了這個人。越相處越覺得這人配得上長姐。父親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如今,出了這一碼事,倒是得先找一找他商量才是。
聞天方還真不知道這事,初一聽說,隻覺得分外荒唐。想了想道:“你姐姐也快要及笄了吧。”
“正是呢!”林雨楊搖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這般大的姑娘了,名聲最緊要。
聞天方眼神一閃,道:“你先回,這事我進宮去說。”
林雨楊不想他答應的這般爽快,忙高興的應了。
聞天方送走林雨楊,就直接進了宮。
皇帝還有幾分詫異,笑道:“今早才走,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聞天方不答反問:“皇上可還記得要給臣做媒的事。”
皇帝一愣,想起是有這麼一碼事。說的是林如海的長女。後來林如海的折子裡還帶過一筆,並未有反對的意思。想起這兩人共事過一場,對這聞天方的人品性情能力,林如海肯定是知道的,也必然是滿意的。這樣的乘龍快婿,多少人都求不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林如海最初也是擔心這聞天方的命格的。畢竟一輩子就這三個孩子了,一個他也損傷不起。但是後來,每月從京城裡送來的水,不管打著什麼名目。雨水,露水,雪水。等等不一而足。其實味道都是一樣的。他不可能喝不出來。而且自從喝了這水,自己的身體一日一日康健了起來。暗疾也不醫自愈。他就知道,這閨女的來曆不簡單。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也算是林家的機緣。再說那長相,像足了自己的母親,那就是自己的親閨女無疑了。這事他誰也不曾說過,這輩子也不打算問了。
這樣的異人,想必沒有什麼命格是壓不住的。這門親事,倒覺得也好。
皇帝看了一眼聞天方,笑道:“怎麼,想著娶媳婦了。”
聞天方隻苦笑,“特來求皇上賜婚的。”
皇帝點頭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能叫你來求賜婚的旨意。這都是好事。朕哪有不應的。你回去等著吧。”
聞天方這才謝了恩,出了宮。
皇帝等聞天方走了,才打發人去問,“看看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不可能等不了兩個月,等林如海進京之後再說。
一會子就得了消息。原來問題出在賈元春身上。
皇帝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聲,道:“越發輕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林雨楊心道事情很快就有結果了。不想前腳進門,後腳賈家的人就來請,說是宮裡下旨意了,是給林家的。
林雨桐看了林雨楊一眼,不是去張家商量了嗎。怎的把聖旨請來了。
林雨楊心道不好。鬨不好是聞天方這人趁火打劫啊。
果然,聖旨是賜婚的聖旨。將林雨桐賜婚給了靖海伯。並令其回家備嫁。
彆說賈家的人,就是林雨桐都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太突然了。沒有絲毫準備啊。
賈家自然是高興啊。這靖海伯可是實權。如今的爵位早不是賈家能比的。這可是又多了一層好親戚。
賈母拉著林雨桐的手,直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林雨桐嘴角僵硬的翹起。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王熙鳳是真的是高興,忙替林雨桐解圍,“大姑娘正羞著呢。先放人家回屋子去偷偷的樂吧。”
眾人都笑。林雨桐趁機趕緊出來。
她這會子心跳的還很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