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大家都不說話了。這話聽著覺得玄乎,但確實不是沒有可能。國與國的界限,在有些區域是相當模糊的。尤其是交界常發生武力衝突的地方。今兒我朝你那邊多移動了二三十裡,明兒你朝我多移動了三五十裡。很正常!要是馬場設在這裡,那這裡就該是草原,水草豐美。漢人不一定稀罕,但這對遼人卻不一樣。即便這地方被占了,邊防軍也未必就往心裡去。以前苗家是有自己的護衛的,在這中間的地界還算能護住食。可這苗家男人死光了,這馬場自然就慢慢的勢弱了。道理好似也能說通。
四爺的瞳孔卻猛地收縮了一下,金成安既然說被北遼侵占了,自然就不怕人去查證。那些地方隻怕真在北遼境內。但金成安怎麼可能將這麼要緊的東西輕輕鬆鬆的讓給北遼呢?是誰也不可能辦這樣的蠢事。除非金成安跟北遼有默契,或者說兩者之間有某種交易。
就聽金成安歎了一聲:“……前幾年,我在遼東給重新置辦了個馬莊……不能跟苗家當年的馬場比,小是小了點,但也是我這個當爹的心意。才想著私下裡給老四的……”
四爺馬上擺擺手:“我身子不好,去不了遼東那地方。也一點都不懂打理,爹留著吧。要是為覺得不合適,您將城外的莊園給兒子也行。”
金成安心裡一下子就落下了,“行!肉爛在一個鍋裡,多啊寡啊,沒那麼些計較。”
靖安侯看著四爺,頗有深意的笑了一聲,很有些意味莫名的意思。
這事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插曲,就這麼看似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可其中有些人的心卻跟著翻騰起來了。尤其是二老爺金成全,彆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苗氏進門他從沒聽說過嫁妝是帶著馬場的。但今兒大哥卻沒否認這一說法。這叫他隻覺得後脊梁發涼,這家裡還真是有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就像是自己瞞著大哥一樣,大哥隻怕瞞著自己的更多。那馬場呢?真被北遼侵吞了?
這邊不管人心裡怎麼想,瑜親王在一邊已經將契書寫好了。等四爺將契書拿到手裡,隨意的瞄了一眼,就遞給林雨桐,叫她收起來。
那邊林芳華見產業拿到手裡,就看了齊朵兒一眼。齊朵兒輕輕搖頭,林芳華就不再言語了。這個時候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將楚夫人逼得太狠了。再說了,楚丞相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即便視線不準你,也叫人一身冷汗。
家產就算這麼給分了。
林雨桐直接回了院子。四爺在前麵要陪客的,今兒請了有身份的人來,置辦席麵,好好答謝,都是應該的。男人都去了前麵。
“主子……”三喜遞了熱茶上前,“不少人都來打探主子的意思……”
“打探?打探什麼?”林雨桐莫名其妙。
“這分家了,這下人怎麼帶?”三喜問了一聲,“如今不挑揀幾個得用的,往後想找得力的隻怕也不容易。”
林雨桐哼笑:“哪裡能由著咱們挑揀?等著看吧,夫人不能這裡利索。隻怕打發來的不是□□來的探子,就是身上有各種毛病的。不用指望了。這伺候的不在於多,夠用就行。不管誰怎麼問,你都彆吐口。這府裡的下人幾輩子了,牽牽絆絆的,關係複雜了去了。其實我壓根就沒打算用。要是給了合心意的就留著,不合心意了,我抬腳就賣。”
三喜一噎:“那這其他人可得恨死主子了。您也知道這牽絆多,這其他幾房指不定就有人家親人呢。”
林雨桐白了三喜一眼:“我不會對內賣嗎?”
像是這種兒子在世子那裡當差,閨女卻在二房,等到了老子卻偏到自己這邊來了。不把這些關係給剔除利索了,這家即便分了,也分不了那麼清楚。
前腳吃了飯,後腳就有人知道你吃了什麼,吃了幾口。
所以,她壓根就沒打算要這些人。
打發了滿臉無奈的三喜,林雨桐盤點契書上的產業。京城三進的宅子一套,三間的旺鋪一個,城郊三百畝的莊子一個,五百畝的莊子一個。兩百畝莊園一座。另外有三千兩銀票。
彆的就真的沒了。
算了一遍,還真是沒有自己帶過來的嫁妝多。但這產業對小戶人家來說,就是天文數字,幾輩子都掙不來。可對於在國公府出身的人,這點家當裡一年的出息,隻能說剛夠過日子的。算上下人,百八十口人過日子呢,開銷本來就大。再加上宗室的人多啊,這人情往來幾乎天天都有,銀子嘩嘩的往外流。
正算計著這些產業該怎麼經營,三喜帶著白嬤嬤進來了。
白嬤嬤抱著一個老舊的匣子,匣子上放著一把鑰匙:“四少奶奶,這匣子是當初苗姨娘進門時的嫁妝冊子,這鑰匙是庫房的鑰匙。夫人吩咐說,叫老奴跟少奶奶交接一下。您看……”
林雨桐叫三喜給白嬤嬤搬個杌子坐,她自己則打開箱子,將嫁妝冊子拿出來,隨意的翻了一遍。
這上麵的東西,還真看不出什麼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嫁妝。但按著嫁妝冊子上的東西,滿打滿算也就是一萬兩銀子就能置辦出來。
“那就去看看。”林雨桐說著,就將匣子推給白嬤嬤,“咱們先叫丫頭們給庫房的東西重新登記造冊,然後咱們再對照冊子。”
這庫房裡的貓膩多了去了。同樣的玉佩,同樣的瓷瓶,這以次換好的多了去了。
白嬤嬤憋氣,這還是懷疑夫人動手腳唄。
兩人各帶了四個丫頭,也不管冷不冷,就直接去了庫房。
庫房這門看起來確實是很多年都沒打開過的樣子,等門一打開,風一關進去,灰塵一下子就揚了起來。
林雨桐躲的及時,也被撲了一臉。
等了半天,滿月才進去將牆角的油燈給點了起來。裡麵除了沾滿灰塵的笨重家具,還有幾十個箱籠。歸置的也還算齊整。
林雨桐將家具上的灰用一根指頭輕輕撥開一點,露出木頭的紋理,是雞翅木的。
這雞翅木,就是老榆木。東北這東西不算稀罕。而苗家要是在北邊有馬場的話,這東西就更不難的了。怎麼會拿這東西給姑娘做嫁妝呢?
白嬤嬤看林雨桐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鄙夷,她們還真以為這苗家是家財萬貫不成。這樣的家具,就是小戶人家,也能給閨女陪嫁幾個這樣的箱子。
林雨桐示意三喜將箱子打開,三喜則叫林雨桐靠後,這灰塵太大。
等連著開著好幾個箱子以後,幾個丫頭臉上都帶了失望。箱子裡麵都是一些布料毛皮。這東西放了這麼些年,哪裡還能用?這楚夫人也是夠損的。一般人家,要是遇上這樣的情況,會先把這些不耐保存的東西折價,然後將折價後的銀子給後輩存著。這位倒好,就叫好好的東西乾放著糟踐。
滿月在另一邊又打開了幾個箱子,一個裡麵有半箱子成色不一的金銀裸子,半箱子各色的首飾。另外兩箱子像是書冊。
林雨桐還沒怎樣,幾個丫頭先不好意思了。這書冊感覺手一碰就像是要碎了一樣。
“其他的倒是罷了,這書可要好好的存著。”林雨桐說著,就緩步上前查看。
白嬤嬤嘴上應著:“少奶奶說的是……”心裡卻不屑,又不是什麼名家珍品,古玩字畫,好好存著能怎麼滴?那一箱子書,能換二十兩銀子嗎?
林雨桐走到近前,低頭看了一眼,眼神卻猛地一閃,“行了,其他的都能慢慢整理,隻這書你們也不會收拾,先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