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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影(5)
四爺說完, 就去了書房,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遝東西, “這是最近搜集起來的簡報,你看一下。”
林雨桐將床頭上的台燈打開,這簡報是從二月開始的。她一一翻看著,從二月到五月的這段時間簡略的報道看, 一直都在說江水暴漲。可於此民生相對應的, 是在這期間,國|民黨派了二十萬軍隊, 圍剿江西根據地, 這就是第二次圍剿了。
而到了六月,見到一個小方塊的報道, 說是武漢堤壩加固,需要三十三萬元。這點錢對於一個國家來說, 實在算不上什麼。而與此對應的, 是六月二十一日, 蔣親自抵達南昌, 為的是……主持對中央根據地的第三次圍剿。同樣是這個時間點, 報紙上大部分依舊是剿共的信息,隻有小部分報紙用簡略的文字,報道了長江中下遊和淮河流域正在遭受洪水侵襲。八月十七日,漢口全市被淹了。蔣卻因私人的原因從南昌飛往上海,卻又因何應欽電報所稱的‘促請赴贛交剿匪’,再次返回南昌。此事的輿論倒是一邊倒的請求救災。越往後, 請求政府積極救災的聲音越是激烈。可一直到八月二十八,應該是迫於輿論壓力,蔣從南昌乘艦抵達漢口,卻因為擔憂安全事宜沒有上岸,隻在船上聽取了工作彙報。緊跟著是九月一日,蔣在漢口發表了一篇‘呼籲彌亂救災’的電文。
林雨桐看著四爺收集上來的電文,“……中正唯有一素誌,全力剿赤,不計其他……水災載寖,非人力能抵禦……”她猛地合上簡報,“非人力能抵抗?這還真是……有那幾十萬軍隊,一點都救不了了?一個武漢,隻要三十三萬!哪裡挪不出三十三萬來?就是武漢當地募集,也夠了。”國|民政府動不動幾十萬的被服裝備費用,這還隻是一部分後勤支出。“不說彆的,至少武漢是能保住的。”
四爺哼笑一聲:“武漢當地各項稅收是有這筆錢的。但是這錢被蔣挪用為中原大戰的軍費開支了。剩下的被上上下下的一貪汙,就不剩什麼了。如今這救濟委員會是個臨時的機構,從人員到錢款,都是臨時湊出來的。裡麵的人要麼業務不精,要麼彆有用心,什麼時候都不乏大發災難財的人。所以,他們管的多,卻未必有多好的效果。而你要防治瘟疫,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你將情況告訴桂嫂,桂嫂會彙報的。相信災區還是有完備的地下組織結構的。他們更貼近下層……要不然災區那麼大,怎麼處置?從哪組織那麼多人?即便有人了,人家也得信咱們?”
是這麼個道理。
兩人又說起糧食的事,四爺這才道:“之前國民|政府原本是打算將東北的餘糧征調災區的。但是九一八……顯然是不成了。不過九月的時候,宋子文代表政府跟美國簽了借貸合同,隻是……不光價格極高,就是利息也及其高昂。當然是,這是救命用的糧食,價格倒不是最要緊的。”
林雨桐這才翻開簡報往下看,“這各地政府不管是為了自身利益還是其他,對救災活命還是起了一定作用的。糧食隻許進不許出,又是反對囤積居奇……”她看著,就一歎,“隻是這執行力……隻怕明年糧價還是會瘋長。”
“不止是如此,美國提供的糧食,還不足災區損失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還有三分之二災民的口糧是個缺口,這還得在保證這些災糧全都用在賑災上的情況下。所以,根本不猜測,糧價肯定會長起來的。”四爺往床上一躺,“所以,我才急著想辦法再進口糧食。”
能救多少算多少。
隻是政府跟美國簽訂的合同價格極高,想談成,除非能給他們更多的利益。另外,人家未必就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糧食出來。這才是真正的難處。
林雨桐又翻到一篇簡報,是國|民政府為了賑災而發行國庫券的消息,“這不是說發行八千萬嗎?之前發行三千萬,十二月再發五千萬,怎麼至今都沒有消息。”
四爺搖頭:“沒人買賬,隻能不了了之。還能如何?”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半晚上,睡著了也覺得心裡不是那麼安穩。
第二天做早飯的時候,林雨桐就跟桂嫂談了防治瘟疫的事。她一邊拿著筷子將酸豆角從罐子裡扒拉出來,一邊跟桂嫂絮叨:“……聽說這場水患已經死了十幾萬人了。可這禍根還在,如若處理不當,可能還會有幾萬人因此喪生。”
桂嫂剁肉的手動作越來越慢,後來越聽,心裡就越是明白了,這才放下刀:“小林放心,今兒我就出去一趟。”
林雨桐就笑了:“不急著回來做飯的。我們今兒出去有應酬,你跟憨崽隻管忙你們的。”
林雨桐說有應酬還真是有應酬,今兒是陳向東的父親陳老先生六十整壽,他們得去賀壽。壽禮也簡單,林雨桐直接找了一個翡翠的觀音像,用匣子裝了,也就行了。
陳老先生是個特彆儒雅的人,算是第一代的留學生,很有些氣派。見了四爺就拉著四爺說話,林雨桐跟著李琉璃去見了陳老夫人。
上去給陳老夫人見了禮,這才發現這位老夫人的身後站著一個女人,這女人可不正是在火車上跟在陳向東身邊的女子。見她肚子微微隆起,應該是有了身孕。
陳老夫人很尷尬,請了林雨桐坐下,就不好意思的道:“叫你看笑話了。”
林雨桐不好接話,倒是李琉璃臉上並沒有多少難堪的意思,接話道:“又不是外人,沒什麼笑不笑的。”然後看了一眼那女人,給林雨桐介紹道:“你們也見過,我就不多說了。她就是我們家先生的二太太上官飛霞。”
“尹夫人。”上官飛霞一手扶著腰,一手摸著肚子,朝林雨桐點點頭。
林雨桐微微笑了笑,算是還禮。
陳老夫人摸著手裡的念珠,朝上官飛霞道:“既然來了,又有身孕,就先去歇著吧。這裡不用你。”
看來這婆婆也未必就待見這位。
上官飛霞倒是知趣的很,不敢再鬨,跟著一邊一直等著的老媽子匆匆的走了。
陳老夫人拉著林雨桐坐到身邊:“沒人請她來!是她自己跑來的。你說這人來人往的,她往大門口一站,像個什麼樣子。這件事,是我們對不住琉璃。都說家醜不外揚,我不拿你當外人,這話也就不瞞你。實在叫人看著鬨心的很。我看,就是留洋給留壞了。這些年也沒正正經經交個朋友,倒是難得的跟你們夫妻投緣。你們都是好孩子,跟你們交往,我們心裡都是放心的。”
林雨桐謙虛了幾句,見客人陸陸續續過來,等著跟老夫人說話,林雨桐跟著李琉璃就朝一邊走去。
“你去招待客人吧。我自己呆著就行。”林雨桐催她,沒有一個人占著主人的道理。
李琉璃呆著林雨桐去了一邊的陽台上,“今兒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多了,我乾嘛非得湊上去叫人同情我幾句。”
“嗨,誰笑話誰?”林雨桐說著,就轉移話題,“不過,這樣的日子,叫家裡跟著這麼丟人,她那好日子算是過到頭了。我看陳先生也不是一味的縱容她的人。”
“管他呢。”李琉璃有些心灰意懶,“愛如何就如何。聽說國外不願意過了,還能離婚。可咱們現在呢?難道我也登報離婚去?就這麼過吧。”
林雨桐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證明李琉璃心裡是真的想過離婚這一碼事的。而且還想過不止一回。
就聽她道:“這世道,離婚了,日子過的比現在還要艱難。那就湊活的過唄。”
沒有強大的內心,承受外來的壓力,就不能輕易的說出離婚的話。即便是林雨桐,也不敢勸人家說,離吧,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這邊還沒說話,就見下人來叫李琉璃:“太太,幾位夫人來了,老夫人讓您去見見。”
李琉璃深吸一口氣,“你自己玩,我去去就來。”
林雨桐歎了一聲,剛要出去取一杯水,邊上就走上來一個女人。
“是小大夫嗎?”這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陌生。林雨桐朝這人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個女人,她還真認識,“盧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女人正是當初在山上被土匪柳三河扣押住的藥材富商的二太太盧小|姐,隻是沒想到,兜兜轉轉的,竟然還有再見到的一天。
盧小|姐又一次打量了林雨桐,“我險些都不敢認了。”
林雨桐笑了一下:“你……”
“我還得多謝你和那位尹先生。”盧小|姐不好意思的道,“柳三河對我很客氣。我也知道一定是你們當初為我說話了。”
“倒是叫你先生賠進去不少錢吧。”林雨桐端了一杯水,抿了抿才問道。
盧小|姐一副後怕的樣子,“幸好我先生沒犯倔脾氣,要不然可真就慘了。這柳子幫的背景可不簡單,不光是跟警察關係匪淺,就是跟駐軍……”說著,就語氣一頓,“言多必失!言多必失!今兒又說了不該說的。”
林雨桐擺擺手,“這又不是秘密。當初那山上離最近警察局也就一兩個小時的路程。這要不是跟警察有關係,他們敢在那山上明目張膽的待著?再說了,那位郭太太是城防司令的太太,可那柳三河也未必就客氣到哪裡去?那這背後,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們的背景就是城防司令都不敢輕易的得罪。那郭太太要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能將半輩子的家私都那麼給土匪扔下?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這樣的人要是不能保證一巴掌將他們拍死,就彆輕易得罪。可這富商家的太太也是夠糊塗的,那麼點錢就敢去撩撥這些人,說到底,禍患都是自己招來的。那富商要是不養二房,就不會鬨的太太不滿。若是太太沒有不滿,就不會有她聯絡土匪的事。同樣的道理,若是這位盧小姐不是給人做了妾,做了外室還不足性,還想著登堂入室,也不會有這麼一次當驚受怕的經曆。福禍自招,就是這個道理。
盧小姐尷尬的點點頭:“尹先生和小大夫都是有見識的人。上次我跟我家先生說了小大夫的醫術,我家先生還說,有機會一定要認識認識小大夫。您是知道的,做藥材生意的,有些藥材上的事情,還真是要多問問大夫的意見。”
這話牽強,估計是這位盧小姐見自己跟陳家的關係密切,想借著自己攀上陳家吧。她回頭看了一眼盧小姐,自己也正需要大量的藥材,有這麼一個途徑,倒也是好事。於是,她笑道:“太客氣了。有空去家裡玩。”至於自家的位置,想來他們總是能打探到的。不能顯得太急切,要不然這生意可就沒辦法做了。
在陳家吃了壽宴才出來的,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出去轉轉?”四爺征詢林雨桐的意見,“要不然去看場電影?”
兩人對電影這玩意不是覺得新奇,純粹是想見識見識這個時候的電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到了電影院,馬上進去能看的隻有《歌女紅牡丹》。一毛錢一張票。裡麵有幾十張的長椅子。裡麵的人也不多,入座率一半都不到。黑白的片子,配音跟嘴型基本是對不上的。故事情節又叫人覺得憋屈。因此,林雨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下來的。
一場電影看完,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了。
天上細細碎碎的飄起了雪花,林雨桐跺跺腳:“還是回家吃飯吧。”
四爺應了一聲,想叫個黃包車,卻發現這會子這附近的黃包車都被人給叫走了。這下起了雪,都急著回家呢。
林雨桐挎著四爺的胳膊,“那咱們往前走走,也有很長時間沒一起散步了。”
兩人順著馬路,不疾不徐的走著,偶爾看了一眼邊上閃著彩色霓虹的各色招牌,還有那四處張貼的,十分顯眼的廣告畫。林雨桐覺得,其實這個時代人們的甚美傾向,還是更傾向於那種圓臉,略微豐腴些的女人。廣告模特就是最好的說明。
林雨桐指著這個叫四爺看看,再指指那個叫四爺瞧瞧。正覺得有趣呢,就聽見前麵的岔路口喧鬨了起來,聽見有人喊:“這位先生,您彆躺在這裡,怎麼醉成這個樣子?要不要送醫院?要不我去給您叫個車,咱們上醫院。大家讓讓……大家讓讓,叫我過去,我去叫車……”
林雨桐抬頭看過去,根本看不清人臉,但卻看見一個穿著短襖帶著黑帽的男人奮力的從人堆裡給擠了出來,然後急匆匆的就朝這邊走,快速的從林雨桐和四爺身邊路過。
四爺回頭朝那人看了一眼,就皺眉看向林雨桐,似乎在詢問什麼。林雨桐肯定的點點頭,她也聞見血腥味了。
那男人猛地跑了起來,就聽見人群中猛地喊了一聲:“殺人啦……殺人啦……”
兩人還沒走到跟前,就聽到有人道:“是個日本浪人,不知道怎麼被人給一刀捅在肚子上了。”
“這日本人最該殺。”
“這些日本浪人喝醉了就在街上生事,活該!”
直到聽到街上響起警哨聲,眾人才要一哄而散。
“不許走,都不許走。”那邊的警察喊了一嗓子,都給我在這裡呆著。發生惡**件這可是巡捕房的差事。
得!這些真走不成了。
可等四爺一回頭,就瞧見那個身上有血腥味的男人,不知道怎麼的,也沒走成,就這麼給堵在前麵不遠處的巷子裡了。
這附近看熱鬨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全都聚在一塊。
不大功夫,就有一輛小卡車,從上麵下來幾十個警察,將在場的人都圍在了裡麵。就有人低聲嘀咕,死了一個日本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查什麼查。東北因此死了那麼多中國人,誰給過一個交代了。
不大功夫,就有個警察過來,對著四爺看了看,就問道:“你們剛才看見什麼了?”
四爺左右看了看,“剛才……”他好似在想了一下,“剛才在馬路對麵,看見兩個日本人進了那條巷子,我們從馬路中間穿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一個人聲音在詢問什麼人為什麼倒在地上,是不是喝醉了話。好說要找車送人去醫院。”